怀里揣着从段冥那里拿来的百年人参,仇真内心忐忑不安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城内白天喧闹的街道已然空无一人,仇真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已经是月上柳梢的深夜,此时正是宵禁时刻,除了巡夜的官差也就只有像仇真一样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敢堂而皇之的走在这空荡的大街上了。
“唉!”仇真不禁轻叹一声,感慨自己空有一身武艺,本想凭着自己的本事建功立业,慢慢偿还段冥的恩情,却还是因为母亲的病情收了这株价值不菲的百年人参,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自己何尝不知啊,这以后看来要诸事听命于段冥了,偏偏这段冥又是个道貌岸然之人,即使这次段冥贪赃之事不会东窗事发,难免往后没有个百密一疏的时候,只怕自己迟早会被段冥牵连,若是自己孑然一身还好,家中还有病重的老母呢。
想到老母,仇真赶忙加紧脚步往家走,内心不禁埋怨段冥贪得无厌,连抄家的赃物都要挑选半天,这才耽搁了自己出城的时间。正想着呢,忽见前面一个人影闪过,躲进了旁边的巷子里,仇真心里一个激灵,谁?若是官差肯定不必躲躲闪闪,若是锦衣卫那就更不必了。
这条路是仇真每天的必经之路,对周围的路况也很熟悉,方才那人影闪进的分明是一个死胡同,进去后仇真就没有听到里面传出任何声响,显然那人还待在里面。不明情况下,仇真将左手轻轻按在了自己的刀鞘之上,右手撩开衣襟前摆露出锦衣卫腰牌,厉声喝道:“鬼鬼祟祟什么人?出来!锦衣卫巡查!”过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声音,仇真不禁火大,自己已然表明了锦衣卫的身份,竟然还有人敢抗命不遵,真是好大的胆子,定然不是什么善类,待会带回锦衣卫衙门若是问出个什么来,也算是功劳一件。建功心切,仇真几步上前来到巷子的拐角,确定没有危险后,缓缓步入巷子里面,借着朦胧的月光影绰绰看到一个人窝在墙角的阴影里,身体貌似还在抖个不停,原来竟是被仇真喊出的锦衣卫三个字给吓得。
“你是什么人?为何宵禁还在这里鬼鬼祟祟的?从实招来,若有半点虚假,别怪我刀下无情!”仇真见此人怕成这样,按了按绣春刀的刀鞘,加重语气威逼道。只听那人颤巍巍答道:“我···我是此街人士,就住在前面三···三条街道处,今天和···和几个好友吃酒,结果···结果误了时辰,想侥幸摸黑回到家中,不想遇······”“一派胡言!”那人话还没说完,便被仇真打断道:“你这蟊贼,说话漏洞百出,还敢诓我?听你口音分明就不是本地人士,这条街我走了不下千遍,万遍,岂会认不出你来?你既是去好友家喝酒,为何身上没有酒气?宵禁时刻,你好友怎么会不挽留你,还让你冒险回家?真当我是好糊弄的?”仇真将此人的谎话一一拆穿,冷笑道:“哼哼,看你文文弱弱的,没成想竟然是个不老实的主,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待抓回锦衣卫衙门,我就不信问不出你来!”说罢伸手上前欲将此人制服。见自己的话轻易被人识破,那人心里黯然,心想若是被带回锦衣卫衙门,自己这次来京城所图之事可就全毁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只见那人消无声息地伸手抓住自己身后堆放的空木箱子,待仇真靠近之时,猛地抡圆自己的胳膊将箱子砸向来人,仇真只以为那人蹲在阴影里不敢动,没成想竟然狗急跳墙,忽见一黑影带着呜呜的风声向自己头顶袭来,不多想,一个转身摆腿将来物格挡开,只听得稀里哗啦一阵脆响,木箱子被仇真踢得支离破碎。又听身边脚步声响,仇真回头一看,那人竟趁刚才的空隙从自己身旁掠过,跑出巷子了。“小蟊贼,胆子不小!哪里跑!”仇真喝了一身,飞身追去。
那人在主街上没命地跑着,却哪里跑得过身经百战的仇真,忽然听见身后仇真喝了一声:“给我留下!”接着右耳边风声骤响,那人下意识抬手去挡,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的声音,竟是被仇真追上的飞起一脚直接将他右手前臂的骨头踢裂了,紧接着又听得轰隆一声巨响,那人更是被仇真这一脚拍得测飞,直接撞进了一旁的店铺里。
“啊,我的胳膊,我的···我的胳膊!”那人躺在一堆杂物里痛苦的呻吟着。“哼!”仇真一声铿锵有力的冷哼,从店铺被砸出的破洞缓缓走了进来,语音冰冷的对那人嘲讽道:“跑啊,你倒是给我跑啊?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到天上去?”“不敢啦大人,饶命啊,小人不敢啦。”那人右手耷拉在地上,伸出左手拼命对着仇真摇摆求饶。“既然没死,就赶紧爬起来,和我走一趟锦衣卫衙门吧!”仇真的语气不容置疑。“是,是,大人莫要打了,小人不敢了。”那人费力地扭动自己的身子,咬牙用左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忍痛缓缓站了起来,只是仇真没有察觉的是,在那人用左手撑地站起时,偷偷抓了一把散落在地上的面粉。
仇真刚欲上前,却见那人突然左手向自己眼前一挥,一团白粉散开,仇真只觉得自己眼睛刺痛,知道吃了那人暗亏,赶紧闭眼,同时立马向一旁小跳一步拉开距离,心里不禁骂道:“他妈的,自己打了一辈子猎,今天竟然被兔子咬了两口!”随即左手按住刀鞘,右手紧握刀柄,微微向前躬身,朝着店铺破洞处以迅雷之势盲挥一记拔刀斩。仇真心里清楚,这里动静闹得这么大,那人肯定不敢多逗留,万一等巡夜的官差赶到,就更是无路可逃了,唯一脱身的方位就是被自己砸出的店铺破洞。果不其然,随着仇真拔刀斩的挥出,只听啊的一声,那人发出了凄厉的惨叫,然后咚的闷响,似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紧接着就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快速远去,显然是那人跑远了。待仇真眼睛好些,定睛一看,地上掉落的赫然是那人挥出还来不及撤回的左手,仇真也不做他想,随便扯了店铺里的一块布子将手装起来,径直往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奔去。
约摸过了一刻钟左右,仇真回到锦衣卫衙门,并立即部署手下锦衣卫四散搜查,最后还不忘晃了晃手里血淋淋的布包,重点强调对各个药铺严加询查,特别要问清楚有没有人前来采购止血或者治疗刀伤的药草,若有,务必暗中跟踪调查。结果衙门上下一通忙活,直至东方的天际微微泛起了鱼肚白,仍然是一无所获。众人悻悻而归,各自散去,而仇真心里更是愤懑不已,耻辱啊,自己堂堂一个锦衣卫百户,不说身经百战那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这次竟然阴沟翻船,还翻了两次,当真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两只鞋啊,不过目前确也没有什么线索可以调查下去,只得将昨夜所遇之事详细讲述给今日当差的锦衣卫备案,当然,自己翻船的事则被他一笔带过没有细述。忙完这一干事务,仇真方才急急忙忙出城往家里赶去,自己一夜未归,母亲定然又要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