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内,仇真单膝跪拜在堂下,另有一人斜坐在文书案的宽大椅子上,此人一身素衣,并未穿着锦衣卫服饰,面容冷峻,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蓄着络腮胡子,却是精心打理过的,年龄看起来有四十上下,正是仇真的顶头上司,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段冥。仇真双手抱拳道:“千户大人,私盐一案属下已经与刘基处理妥当,不知大人还有何······”“处理妥当?”仇真话还没讲完,便听堂上高坐之人问道:“仇真,私盐一事事关重大,私盐的结案文案以及所收取的一干赃物可是要核对清楚上缴指挥使大人清点的,你确定处理妥当?”仇真岂会听不出段冥的言外之意,从容答道:“千户大人说的极是,属下不敢独断专行,只是将此次与刘基捉拿犯人之事记录在册,其他事宜,还得劳烦大人定夺。”说完,稍微一顿补充道:“当然,属下与刘基此次能够顺利完成任务,还得仰仗大人的英明指挥,这些,仇真也如实写在册里”,说着便从飞鱼服胸口的贴身之处拿出一张专属于锦衣卫使用的书册,双手恭恭敬敬的奉上。
听到仇真这么说,段冥双眼不禁放光,却又立马将眼内的贪婪收了起来,生怕被别人看到一样,随即慢慢悠悠的晃到仇真跟前,从容不迫地接过仇真递上的书册仔细翻看着。“哈哈哈哈······”只听段冥突然放荡不羁的哈哈大笑起来:“哎呀,早就听说这袁洪贩卖私盐油水不少,没想到竟然是家财万贯,让这老小子贪了这么多去,嘿嘿嘿嘿,今天落在我段冥的手里,定叫你知道知道锦衣卫诏狱的厉害!哈哈哈哈······额······对了,仇真呐,别跪着啦,快快起来吧。”段冥似乎方才想起来还在地上半跪着的仇真,作势欲将仇真扶起,仇真哪能让这个上司搀扶,赶忙直起身来,随即又躬身行礼:“谢千户大人。”
段冥脸上露出理所当然的微笑,将书册放入自己袖内,然后拍拍仇真的肩膀说道:“仇真呐,这次真的辛苦你了,唉······自从你父亲殉职后,我待你视如己出,多次给你立大功的机会,可你每次都把功劳记在我名下,这······这叫我如何向我死去的无言大哥交代啊?”段冥边说边不住的摇头叹息。仇真心里清楚,段冥口中的大哥便是自己的父亲仇无言,两人当初乃是同在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小小锦衣卫,在锦衣卫当差期间屡立战功,一路都坐到了百户之职,后来遇到锦衣卫内部十年一次的大选,父亲仇无言靠着家传绝技拔刀斩力挫北镇抚司其他参选者,成功当选为当年的千户,也就是段冥现在的位置,可谓风光一时。可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仇无言当上北镇抚司的当年,仇无言奉命进宫参见锦衣卫指挥使,却遇到刺客行刺太子,仇无言为保太子不幸殉职,而千户的位置也由自己的父亲那里传到了眼前曾经和父亲出生入死的段冥手中,当初段冥和父亲私交甚好,父亲提起段冥常常是赞不绝口,说段冥如何如何仗义疏财,可自从父亲去世后,在仇真眼里,这段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仅贪图无厌,更是好色到了极点,几乎每天都会去春满楼,也就是妓院,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自己母亲······想到自己的母亲,仇真面露难色,自从父亲去世后,母亲便生了一场大病,家境渐渐败落,就在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却多亏了段冥及时出手相助,母亲这么多年来吃的药都是段冥买来亲自送到自己手中的,这份恩情仇真一直深埋心底,以至于每次遇到有大功劳时都自觉记在段冥身上,以减轻自己内心的歉意。
“千户大人······”仇真仍然低垂着头,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家母的病情仍不见好转,而这个月的药又······”“哦?唉······你看我,大嫂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居然差点忘记了。”段冥突然拍着自己的额头自责道:“仇真侄儿不必担心,我今晚就安排人将大嫂的药送过去,哦,对了”说着,段冥好似想起来什么一样,从袖子里翻出之前仇真呈上的书册,快速翻看着,好像在查找什么一样。“哈哈,原来在这。”忽见段冥抚掌笑道:“仇真侄儿你来看,这次从袁洪那个老小子府上抄来的赃物里有一株百年人参,嘿嘿嘿嘿······”又见段冥压低了声音靠在仇真耳边说道:“这百年人参可是好东西啊,对大嫂的病相信会有奇效,一会我给你批一道公文,你去库房将此物拿回去给你母亲······”“千户大人,这······这不妥吧?”还没等段冥把话说完,仇真惊恐地退后一步,诧异地看着眼前之人,他虽然知道段冥暗地里也脏了不少东西,但这次的私盐案干系重大,他一个千户岂敢私自挪用赃物。“诶······”段冥低语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况且这么多价值连城的赃物里面就少了这么一件不起眼的东西,不会有人知道的,放心吧。”说着还朝仇真使劲眨了眨眼睛。“这······”仇真依旧犹豫着,说实话他确实想要这株百年人参,自己母亲的病已经拖了几年都不见好转了,如果真能对母亲的病情有帮助,可以缓解他不少的压力,只是万一拿了······见仇真有所动心,段冥干脆摆出了千户的架子,对仇真说道:“仇真呐,今天你也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晚些时候再来找我,我要整理这次私盐案的案件啦。”仇真见段冥心意已决,只得躬身说道:“谢千户大人,属下告退。”待仇真走后,段冥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诡笑,心想“嘿嘿,拿了老子的东西,还怕你不乖乖听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