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当然是有的,不过不在卧室。
贺行之并没有收藏酒的爱好,不过他依旧在家里有个酒柜,放一些平时收到的好酒,或者是用来送礼的。
贺行之看了一眼秦艾那好似打晃的背影,着实不太想给他喝,纠结了好一会,才拿了一瓶甜度最高、度数最低的,倒了一个杯底给她。
贺行之还记得秦艾喝醉酒是什么怂样,虽然他很想压着她在身下这样那样,但现在明显不合适。
温和的酒精很快随着血流散入四肢百骸,略微驱散了说不出的寒意,好似浸在冰冷的泥水中的大脑反而清醒了一点。
秦艾捏着空酒杯,却并没有要求第二杯,她这些年仿佛已经学会了自控,或者是被逼着学会了自控。
也许是姜远害怕秦艾会醉酒对别人做出一些自己不允许的动作,强制性她戒了,这些虽然他很想知道,但也明白不能操之过急,只能让她自己慢慢说。
“抱歉,我从没跟人说过这些事,有点艰难……”秦艾顿了一下,顺着思绪倒到了一个很久远的开头。
“开始他也不会打我,对我很好,没有怪我把他的腿变成那样,甚至平和的接受了自己不能……”
秦艾没说下去,她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他对我说,只要我陪着他,哪怕一辈子都起不来也没关系。”
“后来,治疗总是不见效,他慢慢变得急躁易怒,总是摔东西,我有些怕他,他看到我的眼神……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很受伤,我就压下恐惧哄他……”
贺行之听到这里,心里很微妙,但这是他要求要听得,哭着也要听完。
“之后他越来越限制我的自由,其实他大可不必这样做,我也会依赖他,我在美国无依无靠,身边认识的只有他一个,每天见的也一直有他。”
“可他似乎还是不满足,开始对我……后来我的精神有些恍惚,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医生,说了一句话……他就把我关了起来,医院也不去了,就关在一间黑屋子里,我要是不听话水都不能喝一口。”
秦艾眼神闪烁了一下,没再说下去。
贺行之眉头紧锁,并没有急着发问,试探着顺着他的话音搭了一句:“他关了你多久?”
“两年,”秦艾笑了一下,她的笑容一放又收,又说,“你知道熬鹰吗?不,那时候我还不是一只鹰呢,他不准我退缩,也不准我太和他对着干,一切得跟着他的剧本走,”
“如果我做的好,就会给我喝口水,做的不好,就会拿着棉签沾一点水涂在嘴唇上,不能用舌头舔,会被他咬的。”
贺行之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因为觉得秦艾说起这些的时候,就像是置身事外,就好像对她来说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而是看了一部有点惊悚的犯罪片。
“我忍了两年,可能没有两年吧,当时只是习惯了忍受,但习惯了不代表还能忍下去,我选择了自杀,”秦艾说,“从那以后他就把我放了,给他和我都请了心理医生。”
秦艾笑了一下,“可能从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在潜意识里认为自残会变得轻松一点吧,痛感能让人稍微变得清醒一些,所以他打我的那些年还不至于真疯了。”
凭借着多年在商场上尔虞我诈的心理素质,贺行之勉强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他咬了咬自己发僵的舌尖,艰难地按平了自己的语气:“你是说你和他维持剩下几年的和平是因为你这一身的伤?”
秦艾没答,基本算是默认,“我这些年也看过一些心理书,和咨询师们也交流过,为了自己和他……”
她没说下去,当时她是真的想过就那个和姜远这样过下去,那么想要彼此过得好一点也无可厚非,只是这话不能说给贺行之听。
但贺行之是多么敏锐的人,只要稍微连想一下,就知道了她的言下之意,他抿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