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严绍庭读完再议。”
严嵩只能是似有所悟的点点头,而后便闭嘴低头。
连看大孙子一眼,都没有。
严绍庭无奈,只能是继续往下读。
“臣踏足千里,民生、吏治不靖,然卫所兵丁亦如此,较之于太祖、成祖两朝,相去甚远。然此时我朝边疆常有战事,边军早已人困马乏,难以维系。臣请整饬军备,外示羁糜,内修守备,提拔良将,勋功酬之。积钱谷、修险隘、练兵马、整器械、开屯田、理盐法、收塞马、散叛党,以此八事督办国朝内外兵马。”
“整饬吏治、军备、民生,当以修内政黎庶。而今天下豪民有田无粮,穷民摊派受病。田地兼并、隐漏严重,人丁户口逃往流失日益增剧,户田二籍混乱失真。朝廷所掌田亩、人丁日益短缩,财源祜竭。私家日富,公室日贫,国匮民穷,病实在此。”
“臣请丈量天下田亩之际,当复国初天下田亩八百余万顷之余,当应有所增,若下九百余万顷,则仍有情蔽,田亩仍有隐瞒。”
“而今臣观漕运,累患多年,大河屡屡溃决,下游成灾,朝廷当遣良臣驯服大河,以图两岸千里良田耕种。朝廷丈量完毕,当行人丁、田赋一体,皆以银钱完课,以便朝廷转运南北,而省火耗亏空。”
“朝堂以银钱完课,亦当再行盐课五谷之价,朝廷定价严禁巨商哄抬或压低,致使朝廷二事折中亏空,百姓售卖受损。”
“臣张居正感皇知遇之厚不忍负,荷皇再生之恩不能忘,感激无地,故不避万死,为此具本亲赍,谨奏奉圣旨。”
一声谨奏奉圣旨五字念完。
严绍庭浑然如同是从大水之中被捞出来了一样。
诚然。
张居正这一篇奏请变法革新的奏疏,和原本并无二样,但其中却又多了一些细节。
如一条鞭法核心的问题,要管控五谷物价,避免百姓和朝廷亏损。
如清丈田亩,张居正这一次也给出了明确的数目,也在国初全国田亩总数,加之二百年的开垦,必须要比国初还有所增多。
这就是一个加强版的张太岳!
一个在苏州府困守一年有余,亲眼目睹地方种种之后,终于修成大道的张太岳!
但是。
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机啊!
严绍庭心中一声轻叹。
急!
太急了!
一个个的都太急切了!
海瑞是一个!
张居正也是一个!
严绍庭觉得自己今天大概要因为张居正和海瑞这两道奏疏,受到老道长的刁难了。
虽然他对张居正的改革变法奏请内容,有不少地方是保持存疑,并甚至有不同意见的地方。
但在老道长看来。
自己和海瑞、张居正恐怕就是一伙的。
自己想要一步一步,润物细无声的推行改革变法,等到一切力量积攒足够了,再在新朝取得一定基础之后,牵头爆发改革变法的声音。
而海瑞和张居正,则是我见,即要改革变法。
严绍庭不由看向了高拱。
难道急性子,已经在朝廷里出现人传人的现象了?
正当严绍庭思量着,等下如何应对老道长刁难的时候。
礼部尚书严讷却已经是站了出来。
只见严讷满脸愤怒,一副刚正不阿的表情。
“陛下!”
“臣请陛下降旨,问责张居正!”
“本朝乾坤朗朗,下一心,去岁冬日年关前陛下业已降旨整饬朝堂下吏治,以求革故鼎新,安抚民生。”
“如今张居正竟然妄言改革变法,为求得逞,言辞放肆,狂言宗室、王公及天下黎庶,有以图名利二字之嫌。”
“臣身居礼部,莫敢坐视国家滋生贪图名利而忘乎礼法之人,臣奏请陛下,务必严斥张居正所请诸般事宜!”
万寿宫大殿内。
礼部尚书严讷率先开口,抨击起了已经明确喊出要变法改革的张居正。
刑部尚书潘恩紧随其后。
“臣,刑部尚书,潘恩。”
“附议奏请陛下,降旨严斥张居正所请,并严惩翰林院侍读严绍庭。”
“张、严二人,去岁始一在朝中,一在地方,貌似神离,却互为表里,二人多有变法革新之狂言妄论,实则皆为贪图名利之辈,不顾宗室社稷,礼法黎庶。”
“臣请陛下借今岁整饬朝纲吏治之际,降旨严肃惩治张居正、严绍庭,并妄图狂言以一疏而斩徽州一府六县官员的海瑞!”
“此三人,虽不在一地,却浑然如同一体,皆为名利之辈。”
“朝堂而今整饬吏治之风,三人颠倒,枉顾事实,一力为己,不利朝堂社稷。”
“臣虽死,亦劾此三人,请陛下铲除此朝堂奸佞!”
严绍庭无奈的回头看向严讷和潘恩两人。
自己就知道。
当张居正把自己打包在了改革变法里面之后,这帮保守派定然会对张居正和自己发起反击。
可自己没想着现在就改革变法啊!
你们要杀,去杀张居正就是了!
他头铁脖子硬!
我小严还年轻,扛不住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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