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是有些不甘心,又问他:“有没有其它原因?”
比如是担心她再被人抓去,所以才用这个来护住她
比如
他会不会欺骗一下自己呢?
他却是轻轻一敛眉,手中的佛珠转得有些急促:“阿弥陀佛。”
不知过了多少年,当她修为上涨,进终于能打破他的结界走出去时,数百米外,又一袭袈裟裹着白骨堆在地上。
这是在结界里她目不所能及的地方。
她看了那堆白骨许久,然后蹲下去,探手翻了翻。
没有舍利。
他没有成佛
于是她本欲下山的念头便打住了。
抱起那堆白骨又回到了那株早已枯死的梨树下。
远处青山迢递,她看着荒凉寂寥的神山,倏地便又笑了
她是这山间的妖兽,不知活了多久,亦不知做甚,每日奔跑于山间,她想要忘却那个故事。
山顶上长出一颗梨树,枝繁叶茂。她心中欢喜,围着树转了几圈,最后倚在树干上,絮絮叨叨地同树讲话。
梨树竟似听懂了一般,虽未言语,却伸出树枝摇了摇。她见后更是快活,想着日后总算是有个伴,活了许久,她也觉得寂寞啊!
此后,她便日日与这棵梨树相伴,于树下嬉耍,同他说话。
某日,山顶仙光大盛,她迅速奔上去,只一眼,便沦陷,那是怎样地风姿啊!
一抬手、一挥袖、一转身,只消一瞬便驾云而去,不留半点痕迹。
那日后,她日日苦修,不再同以前一样贪玩懒散,以期早日成仙。
这世间万物皆有灵性,众多生灵都道修仙苦却朝着修仙路义无反顾。她往日里只觉做个山间兽便好,可如今竟也踏上这条路,只为再见那日的仙人一面。
只是每每受了伤或遇到瓶颈之时,总习惯性地靠着梨树,一声声喊着。
终于,她修行千年,迎来了修仙的最后一道关卡天雷劫!她终于知道再强大的法力在上天面前皆是蝼蚁般渺小,堪堪抵挡了两下,已然精疲力尽。
最后,她紧紧靠着树干,难过的哭了出来。
待她恢复知觉,发现自己有了人形,全身轻盈地飘了起来。
她兴奋地喊着,一句话未及出口,却是泪流满面。
只见那棵郁郁葱葱的梨树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一截焦木于原地。
那时候,仙界传说有一只山间兽修成了仙,一袭红衣,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可惜脑子不清楚,拒绝册封,回了老家。
她听到这些议论,总是一笑而过,拿出那枝梨花,这是在焦木上发现的。
若有可能,将来那个人还会回来,只是不知要多久。
无妨,他陪她千年守她千年,她便是再等千年万年也等得。
她生于神山,日子过起来懵懵懂懂的,轻如浮萍。
山野多生猛兽,现下想起来,绿儿却是最凶的,欺负其他猛兽毫不含糊,他们怕她
不,有一个人
不是她叫什么来着,她记不起了,只记得她总跟着绿儿,粘人的要命。
大抵不是什么厉害的精怪,绿儿也并不在意。
后来,突然她走了,走时的眼神很犀利,她才察觉那个女子的道行不在她之下,她说了什么,绿儿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她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竟也打了个寒颤。
她也有记性好的时候,一日,神山大雨,吓得山野精怪都逃回了自己老窝。
其实他们很没出息,有点儿能耐全用来吓唬人了!
绿儿才不呢,她化作了娇俏的二八少女,跑出去戏水,玩的正欢,头上忽然蒙了阴影,她仰起头入目是张素净的面庞,双眸沉沉,恍惚间,万籁寂静。
他醒过来的时候,看到就是绿儿兴高采烈的样子,捧着桃花,气喘吁吁:“你醒啦,送给你!”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只得伸出衣袖擦净她额角的薄汗,她兴奋地解释,这片山寸草不生,可她见过,这世上最美的是花,她便趁夜下山,跑到村落里折上几只回来。
“为什么?”他轻声问她。
“这世上美的东西,我都想送给你!”
“绿儿,谢谢,可我想我该走了。”
一个月前,他莫名其妙发现自己昏迷在这神山,醒来便有这姑娘照料,她说她名唤绿儿,无父无母,长自乡野,她还说他们遇到时候,他明明体虚却为她撑了伞。
而他却是全然不记得了,
绿儿倒是乐天。
她说,这是人通常讲的缘分,不如让她照顾我,说这话时她笑得眉眼弯弯,我没告诉她,很美。
“走?那带我一起好吗?你可能缺、缺个侍女,那个,书童也可以!”
书童?
他失笑,却生了逗弄之心:“端茶倒水,你做得?”
“做得!”
“洗衣做饭?”
“做得!”
“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可做得?”
“做得嗯?”
绿儿后知后觉让霞光染了脸,“你你你,你你是病要好了,人却坏透了!”
垂首间看这桃花,开的正好啊。
可是,尽管这样的美好,可山盟海誓之后,她却是突然找不到他了。
苍白了百年的日子里也从未这样慌张过,却见到了夜叉,他凶狠的眼神好熟悉啊,他告诉绿儿,他以前一直暗恋她,而绿儿却总是在轻视他,让他尊严扫地,他决心要报复绿儿,于是
他们的相遇,不过他一手策划。
“现在,我要杀了他,让你好好体会心痛!”夜叉叫嚣着。
绿儿却是笑了,这辈子智商不曾这么上线:“你这算什么?倒不如让他活着,我看他自在逍遥,自己却受相思之苦,岂不更折磨?”
“好!”
而与此同时,绿儿忽然想起了他当年离开时说的话,不可抑制地放声大笑,笑到涕泗横流,瘫软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