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故人啊,远山的梨花又开了,你什么时候再来?
风呜咽着呼啸而过,眼眶变得微湿了,她坐在山石上,看着远处的春暖花开,将手里的酒盏对着前方遥遥一敬。
梨花白入腹,一起咽进去的,仿佛还有这么些年始终不愿流出的泪水,与深埋于心始终不愿承认的事实。
她知道,她不会回来的。
万年前那场大战何其惨烈,天上地下人人闻之摇头,千数忠勇,终究化成了十里坟冢。
手里的酒不知何时洒了些许,索性全数倾于地上,梨花白的芳香盈满了空气。
又是一年,梨花盛开,可花开四季,他们却相聚无期。
以至于到了后来,这里便演变成了一种传说。
说是太相思湾的最北边坐落着一个老城,说是老城,其实荒凉的可怕,名曰章北市,北市无草木多沙棘,在这北市五百里内,毫无人烟。
她流浪至此时已是霜露既降之时,天地相连灰茫茫的一片。但她第一眼便看到了那里,翠绿的枝头上开满了殷红的花朵。
这里,为何是春天之景?
时间不允许她多想,还有半个时辰这城里的百姓便不再做生意了,她数了数身上的银两,找了家最便宜的客栈。
“好姑娘,你是外地人吧?那北市阿千万不要去,更何况你还是个柔弱女子。”
老板娘清理完桌子,用警告的语气对她说了这句话。
“那北市为何是春天之景?我沿途而来,周边的景色与北市有着天壤之别,让人着实困扰。”
老板娘的这句话让她忽然想起了那娇艳的花朵。
“那山上啊,是有妖居住的,名曰魇,五尾一角,浑身赤红。靠吸食人的灵气而活。在我们相思湾啊,最神圣的地方就是神山,最邪门的的就是这北市了,你瞧瞧那春天的景色,不觉得怪异吗?“
老板娘丢下这句话,便一脸忌讳的摆摆手不再说下去,转身关上了客栈的门然后去照顾她刚满月的孩子,再没有理会她。
此晚,她彻夜失眠。
这天晚上,他的耳旁全是一个特殊的声音在轻声呼唤她的名字,其中还伴有击石之声。
他置身于北市中,满山是雪,一眼忘不掉尽头。
他又朦胧地看见,一名红衣女子抱着酒坛朝他走来,手里拿着一枝梨花,眼神忧郁。
当天早上,老板娘发现她直直地躺在床上,再也没有醒来。只是,周围有酒香萦绕,似乎还夹杂着梨花香。
她的死的消息以客栈为中心传遍了整座城。
这让本就因奇闻怪谈而出名的相思湾的老百姓更加自卑。
她死后没多久来了一位化缘的道姑,那道在听了她的故事后,却是突然泪下,于是,就此又讲了一个故事。
“五百年前有一妖,名曰魇。与一少年相爱,但终因人妖殊途而未修成正果,而那少年亦是天之骄子,未来的继承人,为了拓展疆土,离开家园离开心爱的女子决定去往远方。
可最后被人暗杀于远征途中。独留那妖在人间徘徊。
那妖用怨气化作了北市,迷惑前往的青年。当妖看到不是那少年后,便怒而杀之。这次她之死,恐怕是被认定了许久,想要永保其魂魄,便将他书的魂给勾了去。
“那以后再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吧?”
“不会了,就在北市留下吧,想来那个东西,早已离开了此地。这里也已经没有什么沉淀了。”
院子里的梨花都绽开了,如白璧无瑕。绿儿推开门,幽香淡淡飘来,她随香气走到庭院中,却见顾泫早已立在那里。
他自然的伸臂揽过她,指着满树茂密的梨花。你瞧如今梨花已经开遍,和你的红衣正好相配,最早丢的那一枝就无所谓了。”
绿儿轻笑,从袖子里掏出一枝梨花,放到他手掌上。
他登时睁大眼睛,“这不就是你我在今年早春一同摘的第一朵梨花吗?竟还没凋谢,怎么会在绿儿你这?”
她轻柔弯腰,做了一个伸手下拾的动作她自从路上遇到那些鬼怪独自回来后就不会说话了。
“这是你路上捡的,对吗?”
她点点头。
“绿儿,看来是老天有眼,你我注定不会分离的。”
他激动的将她抱在怀里,“可你以后出门定要小心,莫去荒僻的地方,再出什么意外回不来可怎好?我听说你遇袭失踪,去神山找过你,可那里实在太荒凉,除了碰到一块山石后似乎有什么怪物,我看不见它的身子,只听得声音像敲击石头一样。旁人问我,我只装作不知道,竟也相安无事。”
他娓娓道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负。
绿儿的手轻抚上他的胸口,嘴角仍挂着笑,只是眼神飘忽不定。
傍晚,日薄西山,她便独自坐在房中,想起最近他待己的体贴入微,心中溢满了温柔,口中不由地默念着他的名字。
后来北市难得的飘起白雪,如梨花般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数日未停。
有一个头上有角,长着五条尾巴的美人倚坐在山中,只是终日与酒为伴,衣裙散乱不整,裙摆都随意披在地上。
那美人记得,她本是出生在神山的神兽,倒也去过人间的。
她曾在山中见过一位俊公子,他不慎丢下了一枝梨花,被她拾起。
于是她施法让这枝梨花盛开了数十日,只是可惜没了香味。
后来啊后来她也不知道。
她以为我们这样就可以一世幸福,可是她错了,人和妖终究还是不能殊途同归。
直到最终没有办法了,她被抓回去的那一天,记起了一切。
那个人高高在上的俯视着我,你可知你犯的罪有多重?
她苦笑,自己又怎会不知?只是若能控制得住自己的话,也便不是爱了。
阎魔大人无奈轻叹终究是怜我用情至深,许她一个心愿。
她颔首,一字一顿的说,愿做梁上燕,岁岁常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