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过的一些激烈的事,现在想起来,都好像是为了证明年轻的自己确实懂得一些道理。
这漫长又短糯的日子,苦辣与软甜、酸涩,最后都空空的。
她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者我想去往哪里,哪里于她而言,都是一样的吧。
也许她该忘记自己是谁。
却偏偏在某个不好不坏的梦后醒来,忽然清楚这就是自己,自己的身份和这改变不了的怪圈,似懂非懂。
有时心头敞亮,会有些难过,又转眼忘了。
再成为人之后,她也忘记过苒,准确的说的,那时候,她称呼她为小绿。
那时候,夜色正浓,她提着一盏灯笼在枫树林中行走。四周仿佛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她下意识握紧灯笼,加快了脚步。
她一直不愿意承认自己怕黑。活了许久年,见惯沧海桑田,世态炎凉,即便被囚在神山,不能踏离半步,可世间若有她害怕的东西,那必是极为恐怖的。
当她终于走出枫树林,看见大片月光时,才发现手心有细密的汗珠。原来,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愿意承认,便真的未曾存在。
百年前初次遇见小青蛇的时候,它还不过巴掌大小,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
念笙捡了它回家,悉心照料。它在伤好后,日日跟着她,念笙同它说话,告诉它若是想家就只能自己回去了,它大抵是听懂了她的话,片刻就没了踪影,却在傍晚时分又回来了,念笙因着怕黑的缘故,见它回来,喜不自禁,又对它说了许多话。
她很快习惯了小青蛇的陪伴,只是五日前它突然不见了,整座山被她来来回回寻了七遍,还是无果。
所以,她决定承认小青蛇真的离开神山,离开我了。
其实倘若这八百年来一直都是她独自笑,独自哭,或许再过八百年她也能好好的在神山上逍遥,只是那条小青蛇陪了我百年,偌大的神山每一个地方都有她跟它的回忆。为了寻它,她生出一个念头。
徘徊良久,最终走进众神设下的封印
这是她离开神山的必经之路。凭她八百年的法力,大半是要死在这封印之中了,即便这样,也好过独自承受四海八荒的冷淡。
念笙醒来的时候,一个陌生女子正守在我身边,眉宇间满是焦急。
念笙问道,这是哪里?
女子见我开口说话,眉头方才微微舒展,说道,“我若去晚了,你当真打算送了性命吗?”
见她不愿回答,她又柔声道,“你且养着伤,我自会护你周全。”
念笙对上她的眼眸,似曾相识,但又不敢往下想。
连着好几日,她都不曾再见到那个女子,只是每日有个侍女来给我送药,她渐渐从她口中知道些消息。
直到念笙伤口痊愈的那天,她才满脸倦容的出现。
起初山中些许花过早凋零,后来渐渐发展到大片草木枯萎。念笙日日忙于浇花种草,终于山中又恢复了生机。
“道姑姐姐”苒一身红裙突然出现,“我从没有想过骗你,我只希望你好”
她刚想解释,念笙却抱住了他。
苒救起念笙的时候,她已经走出了封印,再也不是之前的荏,而是彻彻底底的人类念笙。
苒一心想独自承担念笙犯下的错,她这般傻,竟前几日才从侍女传来的消息中知道。
其实那时候,在遍地的尸体中,苒一眼就看到了她,她缩着小小的身子,挤在一堆尸体中间,瑟瑟发抖,怀里却是紧紧搂着一个灯笼,嘴里也似在喃喃低语着什么。
走近了,苒才听清,她说的是“对不起”,嗓音颤抖,似陷入了极大的恐惧当中。
苒心生怜意,欲扶起她,却见一青蛇蜿蜒而上,形容不善,她忙收回手,转而轻拍她的发顶,温柔地说:“莫怕,我会保护你的。”
她抬起头,清眸中秋水仍在,仿佛盛了满眸的月光,苒已发觉她成了人类,竟一时被那眼里的清澈击中,她望着念笙,一时无言。
最终还是苒打破沉默,她蹲下身与她平视,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在此?”
她垂下眼,似在思考,过了很久,方才开口:“我叫念笙,我来这儿,是找一个人。”
“那你找到了吗?”
“没有,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可以告诉我是谁吗?也许我可以帮你。”
她却忽的愣住了,双眸黯淡,有些无措地说:“我不知道我要找的是谁。”
苒也愣住了,问道:“既不知要找谁,却要如何寻到他?”
她的声音仍旧低低的:“我自有办法。”
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苒一时无言,过了许久,方才开口:“那跟我走吧,我帮你找。”
后来
传闻城主开始夜夜噩梦,梦里有一六爪四翅的蛇形怪物,见之则天下大旱。与此同时,旱灾继续扩大,百姓民不聊生,遍地是饿殍,渐渐有人将祸根引到念笙身上,说她来历不明,恐是妖女。
城主最终选择相信了大家,因为他也无法说服自己为何会有人袖中藏蛇,为何会有人将一盏点不亮的灯笼视若珍宝,又为何会在念笙来到相思湾之后自己便夜夜噩梦。
当城主把匕首刺进念笙胸口时,他的眼里满是痛苦,他实在是爱她,她虽然是道姑,可是,她是温柔的。
可他更爱他的城,他的民,可是当他亲眼看到念笙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六爪四翅的蛇形怪物时,眼里又露出了深深的恐惧。
那东西拔出匕首,声音竟是带着哭腔:“是你强留下我,却又为何伤我?念笙早就死了,被我留在了神山,我是苒啊,我是阿苒啊”
她哭的撕心裂肺。
城主却没有回答她,只是魔怔般地念道:“你果真是妖……”
还未等他从恐惧中缓过神来,苒已用匕首刺穿了他的胸膛,冷冷笑道:“你既无情,我又何必有意?只是可惜了念笙。”
在城主失去呼吸的同时,苒腕上的青蛇也与之同去,化为一摊血水。
神山上,念笙看着琉璃棺内女子蹙起的眉头,叹了口气:“那不过是我历的一场劫,你怎的就受困其中?没关系,我等你醒来,你记得早些回家。这一次就只想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