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矿主陈建生兄弟,管理矿工的绝活。
只有听他们话,最肯下力气的矿工,才会得到允许,每旬日去土瓦城,用赚来的血汗钱,去享受土瓦卖肉女的温柔。
陈旭带着十几个福清魏家子弟到达上口锡矿时,陈建生兄弟已经翘首以盼多时了。
不得不说,在这海外,华人相信同乡,还是有原因的。
因为在极为重视宗族的闽粤,假如陈建生坑害了魏家这样的同乡,只要传回去了,事情坐实了,魏家就能上陈家去闹。
届时双方族长、耆老坐到一起一对峙,很快就能做出判决。
赔钱的话,有祖产当场就赔。
认罚的话,罚不到本人,就罚直系亲属,最严重的时候族长们可以把陈建生的父母,给赶出村子去。
在闽粤这种地方,没了宗族的保护,那就是所有人砧板上的鱼肉,路过的乞丐都敢上来打你几巴掌。
什么?你说你父母都不在了,在家乡也没什么产业。
那简单,把你父祖的牌位从祠堂丢出去,把你老爸、爷爷的尸骨从家族墓地里挖出来,给扔到大路上去。
这在后世,或许只是觉得受到了侮辱。
但在此时,在这个非常重宗族的闽粤,绝大多数人宁愿回来被砍了脑袋,也绝不敢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在这种相当管用的威慑下,海外华人们遇到亲族、乡党,往往就可以不用考虑太多,尽力去互相接纳、帮助,而不怕被从后面捅一刀。
但又正因为这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做到威慑,所以大家都只相信亲族、乡党,就成了必然。
海外华人只重宗族、乡党氛围的形成,更其实是政府对出海华人没有进行引导,提供帮助、裁决等作用后,民间不得不形成的约束。
所以当看到陈旭和魏家子弟这样的乡党到了之后,哪怕之前从来没见过,陈建生兄弟还是尽他们最大努力,热情的款待了起来。
双方通报过籍贯、宗族,陈建生年长为兄,陈旭称弟。
随后,陈旭等扯掉了头上的假辫子,他们现在全员光头,就是为了方便伪装。
毕竟在南洋,束发的华人是从哪里来的,有些太过于标志明显了。
陈旭都快成莫子布麾下的特战兵大将,当然要剃光头来的方便。
这次他们过来,就是假扮成来土瓦搵食的华人矿工。
土瓦河两岸上下四十里处,有六座大小锡矿,矿工一千八百多。
其中华人矿工一千人左右,皆是生龙活虎的十几二十岁小年轻。
这些人虽然来自福州府福清和长乐两个县,但基本算是一家。
六座锡矿的矿主,全部姓陈,矿工中超过七成也姓陈。
因为陈氏在福清和长乐是绝对的大姓,后世时占两县总人口比例皆在三成上下,此时更加恐怖,福清和长乐起码六成的人都姓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建生抹了一把胡须上的酒液,大声问道:
“家门现在何处高就?不做那风浪里的豪客,来这土瓦穷乡僻壤作何?”
陈旭虽然是仙游人,但仙游所在的兴化府与福清所在的福州府是挨着的,两人还有点亲缘关系。
家族都自称是开漳圣王陈元光的子孙,双方曾祖父那辈续过族谱,承认是同宗。
是以陈建生口称陈旭为家门。
陈旭站起身来,从腰间摸出两把制作精良的燧发手铳,看的陈建生眼热不已。
在南洋的丛林中,这种手铳加上短刀,才是乱战的王者。
“家门,你说这南洋,谁能打造这等精良的自发火手铳,谁会三山五岛的关心咱们这些莠民?”
莫子布的北大年兵工厂已经开始运转了,不过由于材料来源的问题,长管燧发枪生产的比较少。
现在大规模仿制的除了短管褐贝斯之外,最多的是手铳。
一款是英国的哈斯金斯兵工厂出产的制式1759轻装龙骑兵燧发手枪,另一款是法国M1763燧发手枪。
本来莫子布是想仿制出来给未来的龙骑兵用的,同时检验一下生产能力,不让工匠们空拿工资不干活导致手艺生疏。
结果一造出来,就大受欢迎。
这玩意太适合南洋的环境了,不管是仇杀,还是金矿主用来威胁矿工或者土著,都非常适用。
像陈旭这样经常特种作战的,也很喜欢。
南洋各处因为有了还算稳定的来源,江湖上甚至形成了新一套的打法。
即把手铳暗藏在衣服里面,仇人见面就是一铳,打不中再抽刀子上去砍。
以至于据说在金矿多,华人黑帮横行的婆罗洲,把手踹在衣袖中,都成了我要干掉你的标志了。
“哈哈哈哈!”陈建生大笑两声,双手抱拳在虚空中摇晃了两下。
“早听说你阿弟你在南洋玄德公莫五公子麾下做了大将,果然不假。
玄德公遣阿弟到此,是有什么好处要关照阿兄我吗?”
要说这个,莫子布现在也一脸黑线。
他本来希望被称为仁德公,这样就没那么显眼,玄德公这玩意,意图就太明显了。
但是他只能设计人设,根本管不了人民群众的二次创作热情。
很快他的仁德公就只有亲近这么喊了,外面都喊他玄德公莫五公子。
俗!真是太俗,太直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