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安歌连忙照做,只是黑暗之中也不知走直没有,手触着墙壁一通乱摸,终于在右侧的石壁上发现一个小小的字死。
慕容焕仔细询问后,来不及解释,连忙让叶安歌又回到原来的地方,细细摸索了一番之后果然又发现了墙壁上的几个字。
密室重新归于平静,慕容焕陷入了沉思之中,就连叶安歌也隐隐感觉到他们这次……大概是找着出去的路了。
这个时候,慕容焕的声音重新响了起来,连日来的冷嘲热讽不见,他只是用一种十分平静的语气道:“安歌,到我这边来。”
这么多天来,这是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
虽然心中存疑,叶安歌还是抬脚就走,走到快近身处,忽然一只手从旁侧伸出来,抓住她的手摁在地上,摁在了一个字上。
“沿着这个方向,去吧。”
叶安歌怔了片刻,终于缓缓站起身来,但不知为何双膝一软,一个踉跄差点儿跌倒,而后她很快稳住身子,沿着那只手指引的方向走了过去。
黑暗中只能听见她一个人的喘气声,一声一声飘荡到另一边在荡回来。
在漫长的等待之后,密室之内终于响起了一阵沉重的、开天辟地般的巨大声音。
风力瞬间增大,叶安歌闭着眼睛也能想到,在这扇打开的石门后面,是一间更大的石室,还有通往外界的路。
叶安歌拼命咬住不停打颤的牙齿,走了进去,顺着石壁往前摸,而后说道:“墙上有灯,有油,可惜啊,我们却没有火刀火石。”
摸了一把脸,叶安歌才发现自己的脸上全是细密的汗珠。
身后一阵沉默,之后,两个东西飞过来,落在了叶安歌的脚边。
“点燃它。”
叶安歌蹲下身去,捡起地上的火刀火石,上面甚至还带着慕容焕的余温,可叶安歌却擦了好几十下都没能点燃,她知道那不是火石的错,而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和心情……
“轰”的一声,石壁上腾起一束火光。
他们在黑暗中度过了这么多天,当光明到来的时候,叶安歌却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顺着脸颊缓缓划下。
适应了好一会儿,叶安歌才重新睁开眼睛,向室内看去,这是一间巨大的天然石室,干燥通风,带着很重的尘土味。
而在她的前方,则躺着一具尸体,早已风化,可从他还未腐烂完全的衣物可以看出,这应该是前朝的一位王爷,他们误打误撞来到了他的墓穴之中。
而在他的旁边,则有一幅简易的地图,图上明明白白地标注了出路。
叶安歌见后,道:“我想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那边不知却为何沉默良久,最后才缓缓开口道:“安歌,你既然已经猜到了,为什么反而不敢回头了呢?”
叶安歌忽然手足俱震,好不容易才转过僵直的脖颈,望向那火光尽头的另一人。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叶安歌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骇住难怪他手指如此冰凉,难怪他身上散发出一股腐朽的气味,难怪他躲在暗处一动不动,难怪他搜走了自己的火刀火石!
叶安歌脚步沉重,一步一步走回了他的身边,颤抖的手虽然伸了出来,却哪儿也不敢碰……
他周身上下哪里还有一块完整的皮肉?形容枯槁犹如古尸,齐根被截断的右腿处更是散发出强烈的腐臭味,叶安歌抬手也不是,抬脚也不是,只是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只是想逃开慕容焕而已,怎么会变成这样?!
慕容焕沉默片刻,勉强答道:“洞外有一个巨大的漩涡……”
“可是漩涡不至于撕碎你的腿!”叶安歌忽然凄厉地大声叫了起来。
他的头吃力地撇向一侧:“被卷进漩涡之前,还遇到了千年白蛇……”
白蛇?
“当时你已经晕了过去,我双手受缚不能施展,身处激流不能换形,浑身功力也不能使出一二分倘若不是因此,又怎会被那畜生所伤?”
“你是为了救我?”叶安歌放软了声音道。
慕容焕沉默不语。
“这些天来,你把所有的口粮都给了我,对吗?你根本……什么也没吃过,对吗?”
沉默依旧。
“我在洞里这些时日,连一声老鼠的叫声也没听过,又是从哪儿来的老鼠肉?方才我吃的那块生肉,是你……是你自臂上剜下的……”叶安歌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够了!”
慕容焕终于抬起一双依旧精光闪亮的眼睛,严厉地望向叶安歌:“你以为我心甘情愿这么做?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用命换来的东西就这么死掉!你知道吗,其实我心中后悔极了,真的后悔极了……若知道事后是这样的结局,断然不会妇人之仁!倘若再来一遍,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推向白蛇……”
慕容焕强撑几日后,此刻已是油尽灯枯之际,说了这番重话后更是形容萎靡,声音嘶哑,几欲气绝。
叶安歌颤抖着声音道:“即使你将我推向白蛇,我也不会怪你,可你……你为什么会救我?”
她从来……从来没想过……
慕容焕咳嗽数声,气息越发弱了,或许正因为无力再撑起那样冷酷的表情,他望向叶安歌的目光才终于带上了淡淡的温柔,不同于以往那些勾心斗角的算计,而是真心实意的温柔。
“我……自兵败后,每天都是惶惶不可终日,总是想起我小时候的事情……事后回想,遇到白蛇的那一刻,我大概是想死的……”
叶安歌忽然伸手小心翼翼又紧紧地搂住他的身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这一生,碌碌无为,上不能护社稷宗祠,下不能佑亲族子弟……若来生能选,我再也不想生在帝王之家……”慕容焕平静地说着,像是将一切都已置之度外的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