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是涨水期。”慕容焕微微眯起了眼睛,那是在怀疑叶安歌话里的真实性。
叶安歌知他生性多疑,也学着他眯起眼睛,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王爷如果不着急的话,可以慢慢等到枯水期,左右王爷现在也没什么事,多等个把月也无妨。”
真亦假时假亦真。
慕容焕发现他竟是再也看不透叶安歌,既然无法判断她话里的真假,那便只有选择相信。赌一把,或许还有反败为胜的可能,若是不赌,便只能一辈子东躲西藏了。
以慕容焕高傲的心气,自然不容许他成为一个失败者,于是他眯着的眼缝里射出一道精光,当即下令道:“扎竹筏,明日取宝!”
因着得了宝藏的缘故,原本低迷的士气高涨,人人精神为之一振,第二日一早就扎成了四条竹筏。
慕容焕将一条粗绳捆在叶安歌的腰上,又在她双手各绑了一条细绳,一边捆一边悄声道:“不要惹事,想想你身上的毒。”
叶安歌一动不动,任他捆绑,只是笑道:“王爷毒药的滋味还不错,比我那假毒药还好吃,不知王爷怀中还有没有?再给我一颗吧。”
“你这个泼皮无赖。”慕容焕的手一顿,继而狠狠地在她腰上一勒,叶安歌闷哼一声,头上冒出无数细密的汗珠,可见慕容焕当真是下了狠手的。
慕容焕捆绑的动作不停,一边捆一边发狠地说道:“别惹我,你知道的,我随时都可以把你……”
后面的话慕容焕没有再说出来,但叶安歌心里明白,慕容焕想做的无非就是处死她而已。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慕容焕一把推开叶安歌,指着竹筏的位置道:“去,做你该做的事去,把你欠我的全都还给我!”
不,慕容焕,我不欠你的!
下水之前,叶安歌特地回头看了慕容焕一眼,只见他胡子拉碴,眼睛红肿,仿佛山野间的莽匪,囚牢里的罪犯,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雍容华贵?
慕容焕这个人不是没有心,只是他的心上有一把锁,钥匙却再也找不到了。
叶安歌回过头来,望着脚下的清波绿水,暗暗下定了决心。
慕容焕莫名地有些心慌,他总觉得叶安歌望他的那一眼很不寻常,似乎已经有了别的打算,又似乎随意得已经不想再做打算。
在那些虚情假意的买卖中,他早已习惯性的将叶安歌这个人视为交易的对象,投入一份心,就要要求得到十份的回报,当有一天他发现买卖的双方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调换了位置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在强求,哪怕那个人早已不属于他,还是忍不住地……强求。
“站住!”
随着慕容焕急切的声音,叶安歌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再也没有浮起来。
慕容焕急吼道:“快抓住他,她要逃跑!”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慕容焕只来得及抓住身边两个水性最好的影卫扔下水去,然而不过须臾间,水下就有一片血红漂了上来。
刀穆清眼尖,看清情况后大喊道:“叶安歌的手中有兵器!”
她手中怎么可能还有兵器?
慕容焕双目血红,只觉得这便是天底下最大的一个笑话他为她失态大吼,而她不过是想逃,迫不及待地从他身边逃开去。
“叶安歌!”
那一刻慕容焕脑海中只涌起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叶安歌逃走,于是他不顾一切地跳入水中。
到了水下,慕容焕才看清了,叶安歌的手中握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匕首,而她的靴子已经烂了,她竟一直将匕首藏在腿边,而那把匕首就是有影无形的“龙渊”。
楚博衍竟然将贴身的“龙渊”都给了她!
慕容焕怒极发狂,一鼓作气朝着那边游去,叶安歌连忙转身,向着水洞的方向用力划去。
洞口自有一股吸附之力,将两人的身体都卷入其中,叶安歌游了一会儿,忽然放平了身子,随波逐流。
还想玩什么花样吗?
慕容焕奋力游去,好不容易追上叶安歌,一把抓住后,才发现她身子瘫软,毫无抵抗之力。
原来叶安歌这些日子跟着他们颠沛流离,又吃得极少,眼下是力竭而虚了。
慕容焕恍然在水流中流下一滴眼泪:她不顾危险也要从他身边逃离,为的就是楚博衍。
这场战争,最终还是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尽管身在水中,慕容焕依然觉得周围的水流如同漩涡般纷乱。
忽然之间,慕容焕觉察到周围的水流的确有大问题,似乎有一柄巨大的船桨在拼命搅动着。
而这时,自黑黝黝的水洞深处飞快地游出一条通体雪白,头顶鲜红肉瘤的巨大白蛇,正吐着芯子席卷而来。
原来,水洞深处有一条说不出活了多少年头的巨蛇,叶安歌上一次过水洞的时候,正是冬季,它正在冬眠,不曾出来捣乱,而今冬日未到,水中又弥漫着血腥味,这才引得巨蛇前来觅食。
眼见着白蛇的血盆大口越来越近,越来越恐怖,慕容焕周身血液凝固,心脏如坠冰窖!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本能地谋划好了逃生之法:放开手,将怀中之人踢给白蛇,然后借着反力游回水上……
这就是唯一的逃生之法!
放开她!
当叶安歌重新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恍如隔世,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只记得她在水中晕了过去,后来呢?
“有人吗?”叶安歌问道。
“呵呵。”从黑暗处传来一阵笑声,阴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