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时节,泛舟河上,两岸杨柳倒垂,白墙黑瓦处处显,铜绿门环簇簇看,波荡水面,一叶扁舟载两人。
翻天鲲?
伴着曹孟德呼出来人名讳,一道道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混合着打量、艳羡、崇敬、评判和不服等意,只因这一名讳所代表的意义。
大汉十三州,一百零八人,他位列第七十九位,乃是幽州龙虎!
“孟德兄,我已如约而至。”项稷颔首而笑,踏出扁舟,足下虽无物,却有气劲鼓荡成一波波浪潮将他与紫苑推动,横渡十步沧澜而登岸,来到了人群中。
曹操瞥了一眼紫苑,并不熟识,不过既然项稷没有提,那么他也不会多事的去问,只当两人是结伴而来,便在前引路,挥退了准备过来的袁家仆从。
园林里张灯结彩,仆人来往繁忙,里面奇树瑞花遍地,芬芳扑鼻,果香浓郁,有湖有河,有山有林,时见各种野兽。
项稷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忽地问起夏侯渊来“孟德兄,妙才今日未来?”
“他另有要事,不过山河兄,今次到来的高手可不少,说不得还会有不少熟面孔,我听闻你曾在桃侯国得到了雷池造化,那位桃侯之子亦在邀请之列,他前些时日便来了洛阳,亦是位使刀的好手。”
曹操点点头,没有多言,反而提起了桃侯府的那位大公子刘康。
言语之间似有深意,想要项稷早做提防。
毕竟此前他可是踏着侯府脸面击败了刘愁,夺雷收刀,这位大公子不出头可不太可能。
“那便很有趣了。”项稷并未太过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早晚是要对上的。
而在这园林中,一些洛阳名士也逐渐出现,有的倨傲,不肯拿正眼看人;有的豪放,对酒当歌披头散发;有的冷漠淡然,普通之事难扰他们心境;有的儒雅斯文,礼貌客气,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项稷回头一望,又瞥见一些地方豪强的公子正与女子玩着蒙眼抱人的游戏,仗着耳力不错,屡屡得手,引来娇声浪呼。
“公子~可是发现了什么,怎得怔住了?”紫苑拄着竹杖跟在项稷身后,眼眸紧闭被黑纱遮住,没料到他会忽然驻足,一个顿步就撞上了他的后背,不由疑惑起来,耳朵一动也不曾听到什么不寻常的动静。
项稷轻咳一声“没什么,只是想到了···嗯?”
可他话还未说完,便真的感受到了一种不同的气息,很熟悉。
那是一个头戴朱花冠,身披百星袍的身影,约莫及冠年岁,腰间挎着一口紫色长刀,五官方正,谈不上出色,但气质刚硬洒脱,手中还拎着一口青葫芦,传来幽幽酒香。
嗯?
一刹那,四目交接,彼此瞳孔里皆映照着对方的身影。
两人目光之间似有刀气激荡,后方的山林河水全都哗啦一声,枝叶狂抖,掀起大浪。
铮铮!
一时间,他们腰间的,背负的长刀也颤鸣起来,仿佛感应到什么一般,锋芒毕露。
“好刀。”
心有所感,两人不由同时出声赞叹。
腰间所挎,匣子所装,皆是宝刀。
“原来是你?”
跟着,两人又是同时出声,颇为诧异。
当初冀州破庙露宿一晚,亦是一面之缘。
只是谁也不曾想到,一個是挫了桃府声威,力压自己弟弟的翻天鲲;一个却是桃侯长子,眼中钉肉中刺的传人。
因缘际会,谁也说不清。
“刘康公子,山河兄,两位,竟相识?”这下子就连曹操也有些意外了,他们不应该是对头吗,怎得还一幅互相认识的模样?
桃侯府玩的什么把戏?
“翻天鲲?”
“悍雷公?”
两人对视一眼,神色略有复杂,皆对对方的身份很意外。
刘康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兴起外战龙虎,夜宿破庙时会遇上一个败了自己弟弟,使侯府丢失颜面的人。
项稷也不曾料到,自己夜宿破庙,偶遇的,便是那位侯府不曾现身的大公子。
一切,似乎都刚好。
“因缘际会,我想看看,你的刀。”
出乎预料的,刘康直接出手了,浑身肌肉虬结,发丝乱舞,右臂一展便如长刀出鞘般斜斜击出,似抽打如劈斩。
轰隆!
长空闷响,紫雷劲外放,一道道雷霆应运而生,打破了平静,更引得一道道目光皆看了过来,竟然会有人在这里动手?
“我亦对你的刀很感兴趣。”项稷伸出左臂,离火劲缠绕翻涌,如大日初升遍照四方,在空中划了个半圆便劈下来,与刘康右臂对砍在一起。
轰嚓!
离火紫雷迸发,两股不同的力量纠缠在一起,真如天雷勾动地火一般猛烈,相近的曹操眉头一挑,负手前迈一步,顿时掀起惊涛骇浪般的气劲大河压制余波,将力量控制在两人三步以内。
场中每一道雷火的闪现,似乎都蕴藏着不同锋芒的碰撞,霎是绚丽刺目。
片刻后,紫红二色消散,两人同时停手,松开了臂膀,风浪止息。
“愁弟败得不冤,在我看来,他们甚至还是低估了你,方才我虽只用了三关之力,却也奈何不得你。”刘康对着曹操拱手一礼谢过压制余波,便又看向了项稷,他年纪长了五岁,已是四关武师的修为,但却不屑以境界压人,只动用了同层次力量。
同是兄弟,怎么差距这般大?项稷想到了刘愁,对比之下实在是方方面面都不同,便道“阁下亦与传闻中不同。”
“公对公,私对私,一码归一码,我仍认为你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一口值得对撼的刀。”刘康看了一眼他背后的黑木匣子,忽地一怔,觉得其中一口有些熟悉,怎跟自己弟弟的佩刀那么像?
项稷似有所感,微微侧身挡住目光,笑道“进可对酒当歌,兴起亦可拔刀相向,善。”
“哈哈哈!好,好一个翻天鲲,我刘康就不曾看错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