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而笑,都是无耻之徒,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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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贾琮暗中授意下,新党提名官员的贪腐犯法线索源源不断送到冯远等人手上,然后又分送到科道言官手里。
已经熙丰帝御笔批准的名册,一个月下来硬是被弹劾黜落了三分之一,全是新党提名的骨干。
这一来新党自然明白了对方的策略,既然胳膊拗不过大腿,那就不在名单上纠缠,转而在背后捅刀子。
军机处里,江风与关浦若无其事,老神在在吃着茶水,偶尔目光相对,会心一笑。
而另外几个大学士神色就有些难看了,除段准依旧从容外,霍鹏、董仪看着奏报,面色铁青,恨不得将政敌嚼碎了吞下去。
“准公,您看……”霍鹏忍不住起身走到段准身边低声道。
段准淡淡一笑,道:“久坐疲乏,诸位中堂,咱们去院子里坐坐,吃杯茶罢。”
霍、董、顾三人忙起身笑着附和。
江风则拱手笑道:“元辅自便,仆手里还有些公务。”
关浦也知道新党要开小会,忙婉拒了。
“也好,二位先忙着。”
段准笑着点点头,起身出去,来到旁边小院子坐下。
霍鹏率先沉声道:“准公,连日来咱的人损失惨重,对方既然出此阴招,我看咱也不必客气了。”
董仪也冷笑道:“对方忽然之间便消息灵通若斯,许多官员还在赴任途中就接到了革职文书,我看只怕少保也在其中出了不少力罢。”
顾涛与贾琮在金陵共事过,还有几分香火之情,道:“如今少保才解职丁忧守制,又有大功于国,此时不宜与他正面冲突,不如咱也依葫芦画瓢,如何?”
“对,他参咱的人,难道咱不能参他的人?”霍、董都点头赞同。
段准微微一笑,道:“如此倒叫人小看了,以为我等只会拾人牙慧,难以自出机杼。
便是落在今上眼里,也以为我等不顾大局,掀起党争,误了朝廷大事,毕竟那些被参倒的官儿持身不正,也不怪人家拿住小辫子。”
“准公可有良策?”三人忙问道。
段准捻须笑道:“京察。”
三人恍然,拍手笑道:“高,实在是高。今年正是六年一度的京察之年,如今吏部在我等手里,还怕宵小飞到天上去不成?”
董仪忽地目光一闪,笑道:“原来准公早已胸有成竹,早早把那个傅试安插到都察院当了河南道掌道御史,好一着伏兵。”
众人皆笑,大赞段准深谋远虑。
霍鹏笑道:“除此以外,还有一人可以助力,为我等耳目。”
“谁?”
“戴内相。东厂和锦衣卫夙来不睦,此刻帮我们一把,于他来说也是结个善缘,否则戴内相门下那些官儿,也别想保住。”霍鹏道。
众人都点点头,虽说和阉竖合作不大好听,不过利益当头,也就顾不得了,最多做隐秘点。
原来京察由吏部并都察院联合开展,即“部、院主持于上,吏科、河南道、考功司协赞于下”,六年一考,决定在京五品以下官员升降去留。
而四品以上京官去留,由吏部提出建议,皇帝通过其自陈疏,以及平时表现来决定。
一般情况下,除一二品大员,并个别简在帝心之臣,皇帝会认真考虑外,其余人也就以吏部建议为准了。
霍鹏笑道:“事不宜迟,这就命人把如海和傅御史请来罢,咱们能否廓清寰宇就看这俩郎舅的手段了。”
众人皆笑着点头。
傅试这些日子在都察院混得风生水起,本来他原任的顺天府通判不过正六品,在京师属于芝麻绿豆大的小官,没想到一朝官复原职不说,还升了一级。
且换到了都察院这等清贵衙门,当了从五品的河南道掌道御史,这可是个实打实的实权位置,朝中官员谁敢小觑?
再加上他的“妹夫”林如海贵为天官,他又是贾政的门生,朝里朝外谁敢得罪?
傅试自面领了诸位中堂的钧旨后,回来便磨刀霍霍,准备对江、关一脉的人动手了。
“你们都仔细些,准公吩咐了,今年京察非同以往,务必从严,不得曲笔回护,文过饰非,一经发现,严惩不贷。”傅试回了都察院便将麾下御史招呼过来,训了一通。
众人忙躬身受教,道:“下官等谨遵大人教诲,自当秉公而断。”
“都去罢。”傅试淡淡道,把袖子一摆,深深陶醉在“朝堂大员”的快感中。
方才几位中堂话里话外都暗示了,只要这回京察立下大功,下一步就是升任“小九卿”,再下一步就是六部侍郎,踏入朝廷核心圈子。
路已铺好,前途光明,由不得他不兴奋,有了诸位中堂撑腰,一时连顶头上司左都御史也不放在眼里了。
与此同时,林如海也在考功司细细吩咐了一番,暗暗打定主意,京察后便请外调。
如今围绕九边人事,党争渐渐激烈,他早有去意,刚刚也表达了这个意思,奈何段准、霍鹏等都力劝他把今年京察办妥,再考虑外放的事儿,他也只得罢了。
正当冯远等人弹冠相庆“收复失地”时,第一轮京察的大棒就将中立、学社两党打懵逼了。
看着名单上拟遭降黜的三四十人,几乎都是自己的人,或以年老多疾致仕、或以才干短拙贬黜,或以任事懒怠、贪鄙酷虐、品行不谨等革职。
冯远拍案而起,怒道:“岂有此理,公器私用,卑鄙无耻。”
旋即又瞟了左都御史谭成一眼,道:“老谭,都察院可得把好关呐,岂能由着新党胡来?”
谭成面上也有些挂不住,没想到下面人竟敢擅自做主,未报给他审定就与吏部草拟了初稿,因皱眉道:“傅试敢尔!
此事仆一概不知,惭愧惭愧,这就回去查个清楚。这份结果,仆绝不苟同。”
江风微一沉吟,道:“听说傅试与林部堂是郎舅之亲?”
“什么郎舅,不过是趋炎附势,把亲妹子送给林如海做了小妾,跟着鸡犬升天罢了。”谭成哂道。
关浦捻须道:“看来新党对此预谋已久,有没有九边之事都会发生。我等还须早做打算。”
“关相有何高见?”邬自珍忙道。
关浦正要说话,忽听门子匆匆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