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事实而已!”
“不想娶我?”
“这太早了!”
“晚点就会?”
“……”范无病压根儿没法给她什么具体的回答。此时此刻,任何一个人都无法。
哪个正经人,会跟一个还不满十五岁的少女说这种事啊。
伏蔓蔓忽地笑了起来,“逗你的。”
范无病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掉,立马找到主动权,“哟,胆子变大了啊。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伏蔓蔓望起头,“很开心。”
“你吗?”
“嗯。一想到还能重新回到永仙宗就开心。以前,我总是想着,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免得体内的火毒加重。但是现在我不担心了。”
“为什么?”
“因为你能帮我祛除火毒。这样的话,我在你面前的时候,不管多么激动,多么开心,都没关系。所以,就要很开心,很开心把平日缺少的‘开心’一并补回来。”
“果然是小孩子。”
“好看吗?”伏蔓蔓忽地又改换话题。
“什么?”
“我的……样子。”
“太小了,不评价。”
“哪里小?”
“年龄。”
“年龄会变大的。”
“变大了再说。”
伏蔓蔓看着他问,“像谷兰师姐那样,你就喜欢吗?”
范无病有些无奈。
似乎每个对自己身材没什么自信的女孩,都会问这种问题。
“你变得真大胆了,以前说这种话,准会脸红的。”
伏蔓蔓小声说,“我现在脸不红吗?”
范无病看了一眼,还真是红彤彤的,“脸红你还说!”
“好奇。忍不住去想。”
好吧,范无病承认,青春期是这样的。他摇摇头,撇去杂念问,“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还算稳定,整日待着潭水里。但是……我有种不安的感觉。”
“怎么了?”
伏蔓蔓眉头柔弱,“我也许会失去什么。或者说,会被取而代之。这听上去很不着调,但感受便是这般。尤其是我的神魂,似乎总是不由自主地在害怕着什么。”
范无病凝眉。
他大概明白,是伏蔓蔓体内的三足金乌在作怪。
说不定,那只三足金乌有着夺取伏蔓蔓身体之意。
“手给我。”
伏蔓蔓递过左手。
握住小公主纤柔的手,范无病随即入定,感受起来。
伏蔓蔓抖了一下,并不是因为不适,而是她发觉范无病握她手的姿势变了。以前都是稍稍捏着手腕,现在,是整个握住手掌。
这算是更亲近了吗?
应该算吧。
“嗯哼~”她感到体内经脉得到舒展,颇为畅快,轻哼了一声。
范无病先是吞了她体内这些年储存的火毒,然后再缓缓靠近心脏处的三足金乌。
这一回,他要弄清楚,这只三足金乌,到底意欲何为。
他格外认真,极度专注小心。因为一不留神,就够能伤到伏蔓蔓。
眉头拧得很紧。
小公主眼睛张得大大地,一眨不眨地瞧着范无病认真的脸。
好近。
近到能听见心跳,呼吸声。能感受到鼻息的热意了。这股热意扑到她细长的脖子上,酥酥麻麻的,让她有些犯晕,如同喝了酒,身体也不由得软了下来,一股热躁在体内酝酿着。这种感觉很奇怪,她有些怕,总觉得,如果控制不住这种感觉,便会做出什么不对的事情。
忽地,心口处传来一股刺痛,她一下子醒了过来,屏气凝神,一同进入入定状态。
此刻,
范无病找到了三足金乌。一道气机,携带着他的意志,来到了这只神鸟的面前。
不同于之前那般毫无反应,现在的三足金乌,开始对外界的刺激有反应了。
范无病不断以意志去呼唤它。
渐渐地,它醒转过来。眼睛睁开后,灿金色的丝线顿时爬满了伏蔓蔓全身,极大的恶意随之而来。而范无病,则成为了这股恶意首当其冲的对象。
他顿时感觉如临深渊,感到可怖与惶恐。
但一想着这是在伏蔓蔓体内,便有了莫大的勇气去直面。
三足金乌直勾勾看着范无病凝化的气机,片刻后口吐人言,“你是何人?”
语气缥缈而不可触犯,声音震撼且悦耳。
范无病答,“吾乃唤醒你之人。”
“唤醒本仙?”三足金乌不怒自威,“所为何事?”
“你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处境……”三足金乌动了思考,“知道,那又如何?”
“你寄生在一个凡人的体内,又欲侵害她的意志。”
“本仙给予了她生命,自然拥有她的一切。”
范无病语气幽冷,“不知天高地厚!”
三足金乌气势猛地翻腾,“宵小之徒,竟敢忤逆本仙!”
“‘本仙’?呵呵,不过一只残鸟罢了。你只能靠着她活,却自以为拥有了一切。我知道,你觉得再过上个一年,差不多就能翻身,彻底占据她的身体了。但你别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落到这般境地的!”
三足金乌的气势顿时凝滞,冷声问,“你到底是谁!”
范无病见它态度改变,心道,这鸟果然是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才会寄生在伏蔓蔓体内的。
我是谁……我是谁?
被三足金乌问起这个问题……那他的答案就只有一个。
天道之威,从天而降,一场大雨忽然道来。
范无病的气息,附着上某种神秘,古老,伟大的意志。他无法体会这般意志到底具体是怎样了,却能以招来,并加身于这般意志。
他的语气,染上伟大与妙不可言,“吾乃,七曜真君!”
亘古的意志,随着他的话音,猛地覆盖住三足金乌。
后者如遭莫大恐怖,忽地僵住,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语气凄苦地问,“七曜,你……你还活着吗?”
这语气?
不妙啊!
跟范无病想的不一样。他记得以七曜意志,面对神荼神将时,后者毕恭毕敬。
但到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是的,吾身依旧。”
三足金乌惨然道,“我们都以为你死在万古路上了。我在不老山,等了你十万年,却也换不来半点希望,便投身人间。不曾想,你居然还活着。”
“日转星移,岁月凄寒。万般事,万种意。吾亦只可这般与你交谈。”
三足金乌没有问七曜真君到底经历了什么。
幸好它没问!
“七曜,我该何去何从?”
范无病只好说些听上去神神叨叨的话,“你心不净,意沉顿,需得一场苦修。便,好生与这孩子相处吧,看看这人间,听听这天下。”
三足金乌又问,“我该去何方寻你?”
“待吾斩尽千万芜杂,自会归来,与尔等相见!”
三足金乌溘然俯首,“七曜长存!不朽不灭!”
赶紧溜!
范无病猛地离开伏蔓蔓的身体,七曜的意志顷刻间散去。
然后,他便感觉浓重的困顿席卷而来,当即便明白,神魂因为承受七曜意志,已消耗无几。随即,眼一黑,直挺挺地栽倒在伏蔓蔓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