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众人已经拾级走到了庄园的大门前,只见那大门是圆形的,顶上筑着一块石刻牌匾,上书“松园”二字,用的是狂草,铁划银钩,狂放张扬,颇具笔力。
庄门两边还有一副对联:听十里松涛,闻百亩桂香。
此联虽然简洁,但颇有意境,还透着几分土豪气息,倒符合沈百万的身份。
果如贾环所料,庄园的门口设了关卡,但凡入内者需要默写一段四书五经,默写不出来,或者字写得难看的,均谢绝入内,这显然是为了防止不学无术者滥竽充数,溜进里面骗吃骗喝。
贾环等人都是通过府试的童生,这点自然难不到他们,所以轻松就过了关。柳湘莲虽然文才一般,但也是识文断字的,早年还参加过县试,所以默写一段论语倒也不成问题,同样顺利过关了,至于铁虎等人,则只能乖乖地在庄门外等候了。
且说众人进了庄园后,在庄丁的引领下来到一片桂花林中,到处可见一人多高的桂花树,部份桂花树上已经开出黄白相间的粒状桂花,芳香扑鼻,沁人心脾!
桂花林后有一片空地,一条清溪曲折蜿蜒,流水潺潺,显然是从山坡上引来的活水,而溪流的对面已经搭好了一方舞台,正演着戏曲,数以百计的书生就在溪流这边的桂花树间席地而坐,一边聊天,一边观看戏曲。
贾环等人在桂花树下寻了一处空地席地坐下,柳湘莲一指溪边那一排蒲团,问道:“那些蒲团为何没人坐,其中可是有什么讲究?”
张芝龙笑道:“自是有讲究的,即便是这条溪流也有讲究,此地叫桂圃,此溪叫香溪,溪边的蒲团叫十八才俊,效法唐朝的弘文馆十八学士,不是谁都有资格坐上去的。”
柳湘莲奇道:“那到底什么人才有资格坐上蒲团?”
贾环也很好奇,目光望向张芝龙,后者笑道:“自然是在场诸位当中,才学最为出众的十八位同学了,贾同学身为我顺天府的府试案首,自然可占一席,北直隶另外七府的案首同样可占一席,那已经去了八席了,剩下的十席会在其他学子中选出,至于具体怎么选,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每一庙文会都有不同。
十八才俊就位后,便是重头戏——曲水流觞,届时十八位才俊各显才能,由评判评出谁是本届七夕文会的文魁,并且给予丰厚的奖励,上一届的文魁便获赠通州城内的一座房产,其他十七名香溪才俊也获得二两到五十两不等的奖励。”
柳湘莲笑道:“奖励丰厚,名利双收,难怪参加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沈员外大手笔呀。”
贾环亦不得不佩服,难怪人家沈百万经商如此成功,这营销手段便可见一斑,什么七夕文会,什么香溪十八才俊,什么七夕文魁,光是这噱头就够吸引人的。
这时柳湘莲打趣道:“环三爷这次若一举夺魁,说不定也能获赠通州城中的房产,以后到了通州,即便客栈满人了,也不用担心没地方住了。”
众人也纷纷起哄,贾环只是宠辱不惊地谦虚了几句,以他现在的家底,在通州买一所宅子也不难,不过,要是有人白送也是无妨的,所以若有机会夺得文魁,他会毫不犹豫地当一回文抄公。
众人闲坐了半小时左右,戏曲突然停止了,台上的戏子退到幕后,贾环心中一动,估计是有大人物要入场了吧。
果然,很快便有一行人在溪流的上游信步走来,所过之处,众书生纷纷站起来抱拳行礼,并且大声自报名字:“在下XX,见过学台大人,见过知州大人,见过刘守备,见过沈员外!”
“天啊,这次不仅学政来,知州大人和通州守备也来了。”人群发出阵阵的惊叹声。
柳守正如此稳重的人也禁不住激动地道:“本届的松园七夕文会怕是最隆重的一届了吧。”
贾环放眼望去,只见当先一人穿着四品官袍,约莫五十岁许,面容清瘦,双目炯炯有神,此人应该就是北直隶的提督学政孙承宗了。
孙承宗这个名字可谓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以至于贾环最初听到时也禁不住吓了一跳。
因为孙承宗正是明末最著名的抗清将领和战略大师,赫赫有名的“关宁锦防线”就是他提出,并且一手打造的,关宁锦防线有效地阻挡了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南下的步伐,可惜后来出于种种原因,孙承宗被从线调回,愤而告老还乡,关宁锦防线崩溃,最终挡不住清兵的铁骑,内忧外患的大明也很快宣告覆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