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柔这才转身回了车辇之中。外头的韩瑞高呼一声:“起驾。”车辇再次启动。
阿柔坐在车中,默默的一手搂着岚月,一手搂着龙洋。望着外头的韩瑞,她心中忽然十分的欣慰。这一路上,原本就显得少年老成的韩瑞越发的成熟稳重了。
“母后,你在想什么?龙洋望着的脸。
阿柔笑道:“什么都没想。”
龙洋因为身体的原因,这些天总是懒懒的,她将头依靠在阿柔肩膀上:“娘娘,你要是男的就好了。”
阿柔一笑,一旁的岚月不解道:“为什么母后是男的就好了呢?母后要是男的,那谁跟我和哥哥做母后呢?”
龙洋眯着眼睛笑:“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你母后若是男子,怕是会有更多的孩子,八成你和瑞儿就在其中了。”
岚月并没有听懂龙洋的话,皱了皱小鼻子:“我才不信。”
车队进入到东廷之后,沿途便有接驾的军民护卫。东廷风物,被西邦要温润,比北国繁茂,比南国又显疏朗。一样的山河,一样的百姓,到了这里便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气象。
西邦民风粗犷不羁。北国人多侠气。南国则文风更胜一筹,无论男女皆带着些许书卷气,温润儒雅,说话细声细气。东廷人仿佛人人都有三分傲骨,但是同时又带着些南国人的书卷气。仿佛那冬日盛开的梅花,傲骨丹心。
岚月一来便高兴道:“母后,我喜欢这里。”
对此,阿柔十分的欣慰。
婚礼办的中规中矩。萧使已经八十多岁了。东廷宝座之上的,原本应该是他,只不过他在西邦困顿多年,那宝座之上早已三易其主。现在的皇帝是他的侄孙。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地位在国中非常的崇高,故而被尊称为高贤王。
他比韩肃要活的通泰的多。很是想得开。自回国中,便诸事不理,安心的将养身体。又二年,在群臣的请求之下,出面治学。但也只是空挂个学官的名头,一般是不管事的。属下事宜全都是巴墨在搭理。
所以,阿柔见到这位萧太子的时候,他的样貌比之前相遇一点儿都没有改变。甚至更加的容光焕发。唯一遗憾的是,他的腿是真的有疾。不良于行。
见到阿柔的时候,这位萧太子倒是豁达,哈哈一笑:“我就知道咱们是有缘分的,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缘分。”
阿柔带着儿女给他请安,教他们称呼萧使为父王。萧使坐在座中,欣然接受。看看韩瑞,夸一声:“好。”再看看岚月,又夸一声:“好。”直言:“若是韩肃知道,我老萧到了这个年纪,儿女双全,肯定会气的鼻子冒烟儿。”说着,忍不住又呵呵笑起来。笑声中并无得意,只有欢快。
韩瑞还算持重,看了看萧使,又看了看阿柔,没有多话。岚月儿确实直肠子一根,闻言道:“父王,肃王爷早就死了。”
萧使脸上的笑意一僵:“死了?”眼睛顺着一旁向侍立在侧的巴墨望去。
巴墨垂了垂头,没有说话。
萧使道:“你不是告诉我,韩肃有病是讹传吗?”
巴墨走过来,跪倒在萧使面前:“弟子有错,请恩师责罚。”
萧使神色中现出难以抑制的落寞:“这么说来,韩肃真的死了?”
巴墨点头。
萧使的脸色阴沉下去,两眼怔怔的望着远方。
岚月不解:“父王,你这样子和肃王爷好像啊。肃王爷活着的时候,也喜欢这样。我问他,你在看什么?他却总也不肯告诉我。父王,你能告诉我么?”她改口倒是改的利索,这么一会儿功夫便一口一个父王的叫上了。
旁人或许不清楚,但阿柔确实明白的。岚月很小的时候韩无图便死了。在她心目中,父王不过是一个称呼,和叫别人的称号没有一点儿不同。
但是,她年纪小,长得又天真可爱。对于年事已高,膝下空虚的萧使来说,这样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娃娃,一口一个父王的叫着自己,可就不是单纯的听个响亮那样疏离。
他望向岚月:“韩肃那老头子一向就是那样,嘴巴硬的很。”
岚月道:“那您能告诉我吗?”
萧使道:“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呢?我只是忽然想起了年轻时的情景。”
“原来是这样。我也会忽然就想起小时候的事呢。”
“是啊,人都会这样的。”萧使脸上的笑容又回来了。看向巴墨:“起来吧。你不告诉我韩肃去世的消息,是怕我心里难过。你也是一片孝心,又有何错之有呢?倒是倾城那孩子,你以后须更加好好的对待她。她是韩肃唯一的女儿,也如同我的孩子一般。”
“倾城姐姐也在这里吗?”岚月一听便高兴起来:“我好久都没有见到倾城姐姐了。父王,她在哪里?”
阿柔见岚月实在闹腾的慌,低低呵斥了一声:“岚月。”
岚月这才想起自己失态了,吐了吐舌头,正要站在一旁。却听萧使道:“小孩子嘛,总是喜欢说说笑笑的,你这样会把她吓唬坏的。”
阿柔一头黑线:“王爷,知道您宅心仁厚,可是……”
萧使笑道:“可是这样就宠起闺女来,有些太不符合常理了对不对?”他向岚月儿招了招手,岚月本来就伶俐的很,见状上前几步,站在萧使面前。萧使将她拉在自己身旁,向着一旁的阿柔道:“我八十岁了,好不容易得了这一双儿女,难道还不能容我宠爱一些?你不必担忧,我老萧也是有分寸的。”说着唤了一声站在阿柔旁边的韩瑞:“瑞儿,你心里也不要有什么芥蒂。你是男孩子,男孩子将来要顶天立地的。说起来,我虽然年纪大了些,可却是初为人父,比起你来经验显然不足。以后咱们父子,只好且行且斟酌。”他说完,呵呵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