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震如鼓锤,肾上腺素极速分泌。体内的好战分子被激发。
李平安从剑匣内抽出剑来,剑光如流水,随风雪动,一阵搏杀。
噬心狼的利爪紧扣剑身,擦出一阵火花并刺耳的摩擦声。
薄韧的剑被强压至弯曲,于是借力弹跳后退拉开距离,再寻破绽。
只这一击,李平安已然意识到这噬心狼与平常的野兽不同,
两头噬心狼,李平安独对一只,另一只则被王家三兄弟结阵拦住。剑光如织如梭,结成密集的网。那另一只噬心狼困斗其中,难以挣脱。
这两只噬心狼,一雄一雌,雄兽叫声低沉,体格健硕,雌兽叫声高亢,身手灵活。被王家三兄弟困住的正是雄兽,眼看着就要被绞杀其中。
李平安所对的雌兽忽然放弃了和他的对峙,转头就向着陆筝冲去!
这是已经初开灵智的噬心狼,狡诈聪明,见李平安无懈可击,便直接转向队伍中的最弱者。
“躲开!”
李平安看着还愣在原地的陆筝吼出声来,浑身青筋暴起,脚下蹬地,终于是抢雌兽一步推开了陆筝。
陆筝没事,以此为代价的则是李平安的左肩被噬心狼重重咬下,血肉模糊。左手臂除了剧烈疼痛以外感受不到其他知觉。
李平安重重地喘气,心想好在伤的不是右手,不影响作战能力。
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滴落地面,在此之前,李平安从没想过自己原来也有这样嗜血的一面。
剑心外放的瞬间,那两头噬心狼受惊般低声吼叫起来,浑身鳞甲怒张,利爪紧扣地面。
生死危机关头,李平安毫不犹豫地召出他那自五年前的剑心检测后从未完全显露于外人眼前的剑心。
浓郁粘稠的黑雾像是要滴出水来般,缓慢涌动,继而凝结成有形的虚体,将一众人包裹进去,形成防御的姿态。
这是真正的生死搏斗,往日里所学的一板一眼的剑法在与这样的野兽搏斗时刻全无用处,那是只有在师长亲友面前展示用的漂亮招式。
李平安咬着牙,剑心的召唤与虚体凝结几乎使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然而这是绝对不能退后哪怕一步的。
他身后被包裹保护住的几人情不自禁屏住呼吸。
王驱狼喃喃道,“他真没有筑基?那他是怎么办到凝结剑心的?这可是内门都少有弟子能成功的啊。”
王逐虎倒是没想这么多,他反而跃跃欲试。李平安做得,他亦可做得。然而他憋红了脸,都没能够调动哪怕一丝真气。他这才发现体内炼化的道凝滞下来,如今存在感几近于无,一时大为惊骇。
不是他体内的真气逸散消失了,恰恰相反,他体内真气的浓度反而上升了,药田内的灵气被席卷而空,铸造成这直径十米内的灵气漩涡,横亘在他们与噬心狼之间。噬心狼若想袭击他们,必须突破这层屏障。
大片大片的灵草因灵气干涸而迅速枯萎,顺着灵气漩涡,有无数的泥土与草屑飞扬,掩盖了血腥味。
噬心狼低吼呜叫,前后盘桓。
情势一时间急转而下,转攻为守,殊为不易。灵气汲取总有尽时,维持药田灵气运转的阵法也被冲破,李平安尚未筑基,体内灵气稀薄,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全靠着药田内充裕的灵气,一旦灵气断绝,又将如何?
王家兄弟二人陷入沉思的时刻,陆筝倒是颇为急切,她一直知道李平安很强,但对他有多强始终没有概念,所以如今李平安一人支起屏障她也参透不了其中奥义。她只知道李师兄的左胳膊在流血。一滴一滴,在地面上汇成了一捧血洼。
她从来没有如此恨过自己的弱小。
陆筝左看看右看看,想问问王家兄弟有何办法,就见王明镜从怀中掏出一面水镜,随着动作,闪出波光粼粼。
王明镜又从腰间解下一块玲珑玉佩,往地上一踩,道,“李师兄,我来助你。”
他脚下,玉佩迅速溶解,化作沉郁的灵气,顺着灵气漩涡的方向流转。他手一挥,镜中水随从灵气的指引翻江倒海般倾泻而出!
噬心狼再如何,也不过是陆地生灵,纵使因着生存需要而会点游泳,也从不意味着在巨浪中能平稳身形。
这一下,王家兄弟见了机会,便携手而出,顺流踏水,剑穿雄兽。雄兽气管被划断,只嗬嗬往外出气,少有进气,不消一刻便断了气。
见大局已定,李平安收了剑心,周遭紊乱的灵气重归平稳。
雄兽的血液被稀释,暗红的腥水随波起伏。那雌兽尖锐凄切地长啸一声,完全放弃了进攻与防守的姿态,以一种滑稽的动作狗刨般凑近雄兽身边,像往常一般去舔舐面颊,然而却再也得不到回应。那一身威风的鳞甲黯淡下去,湿漉漉的眉眼耷拉下来,像极了落水狗。
如果能活捉,是最好的。王家兄弟对视一眼,小心警惕地凑上去。他俩不在乎什么噬心狼之间难得的情感,只觉得这对噬心狼一死一活,能换得不少灵石。
王明镜也收了他的宝贝水镜,在后头龇牙咧嘴地心疼自己的玉佩。他对灵石倒是不感兴趣,光那块耗去的玲珑玉佩,都抵得上他那俩表哥一年的灵石了。好在人在命在,身外之物总有再来时。
李平安有些脱力,就在原地喘气歇息了。肾上腺素褪去,方才的伤口一下子疼痛上了一个量级,脸刷的一下就白了。痛的。
陆筝呢,也有自知之明,只感叹了两句兽亦有情,没有凑上去看热闹,只是安静呆在李平安边上,扯下几条布带子给他做了个应急包扎。
然而,再怎么看起来像落水狗,狼终究是狼,见血的野兽更是深谙丛林法则,胜者为王,败者殒命,既然已至山穷水尽处,它也绝不愿被驯化回归牢笼。
眼见着王家兄弟越靠越近,那雌兽像是匍匐一般,蜷缩在雄兽身边。它又低低地呜呜叫唤了一声,而后闭上眼睛,浑身鳞甲重又炸开,迅速开合,发出令人牙痛的摩擦声。
而后,随着一团血雾,那浑身的鳞甲如弩箭一般,向着四面八方飞射而出!
这雌兽在最后,选择了自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