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神医见状跪坐下来。
子桓起身,抬头正撞上曹操看不见任何感情的眼神,只那一眼,他便感觉浑身寒颤骤起,然而,他还是不急不慢地跪坐到华佗面前去。
华佗伸手把了把子桓的脉,问道:“公子感觉哪里不适?”
子桓本来就没感觉哪里不适,他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到来没几天,便见到了这位大名鼎鼎的外科圣手,一想到华佗今后的命运,抱头咧嘴龇牙道:“头……头疼……疼得厉害……”
“公子受了外伤,可能是磕碰了头骨,促发神经疼痛,也有可能是淤血存于脑间,需草民详加诊治。”
子桓很希望华佗说要动手术。有自己这个先例给曹操当鉴证,或许华佗后来的命运会……
虽然这个时代动脑部手术非常危险,子桓也非常恐惧,但是他一定会找一大堆死人头给华佗解剖个明白。
等华佗解剖明白了,要不要手术子桓说了算!
然而,华佗终究是严谨的学者,他只是给了两种有可能存在的问题。
子桓无法,只得拜伏道:“请神医给子桓施诊。”
曹操望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平时这个儿子,恭敬谨慎,但是很惧怕他,今日虽也恭谨端正,却彷佛有了一些变化,至于是什么变化,他一时又琢磨不透。
“从小就存在于他眼睛里的惧怕消失了?”
“彷佛是,彷佛又不是。”
曹操走后,华神医留了下来。
锡福给华佗收拾出西厢房。
原本曹操还要留下两个婢女协助于华佗,竟被他以喜欢清静为由一口回绝了。
以华佗的眼力,不会看不出曹操此举用意何在。
这个倔老头,骨头硬成这样,两个丫鬟而已,留着使唤就怎么了?
子桓踱步来到华佗房间的时候,那鬼老头,哪里肯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竟然已经在津津有味地配药了。
子桓亲手给华佗奉了一杯茶,方问道:“神医,您看我这病需不需要切开脑袋?”
华佗一听,身子一愣,放下手中的药方,睁大了眼睛,半晌才道:“胡说,切开脑袋做什么?”
“我……我是说脑袋有淤血,需要把脑袋切开把淤血放出来……”
“这是外科之道,公子小小年纪,如何懂得此道?”
“况且,这外科之道,只存在于老夫的脑海中,老夫也还在研究中,并未施行于世。这世上除了老夫,恐无人知晓此法。公子难道有知晓他人腹中之事的本领?”
还好,这个时候还未有版权一说,不然,此刻华佗的话语,曹子桓定会以为是在追究责任。
子桓抿了一口茶,淡然笑道:“我读过先生的著述,其中略有记载麻沸散和外科之术。先生有运斤成风之能,我便做一回那楚国郢人,如何?”
子桓哪里想做什么手术,他只是想让华佗往前迈一步。
这个事情,有了解剖经验,多试几次才能成,光想没用。
科技的发展都是一小步一小步迈出来的。
华佗瞅着子桓看了好一会儿,方沉吟道:“运斤成风,楚国郢人?公子倒是很信任草民。公子读过草民的《青囊经》?”
《青囊经》在后世早已经失传,子桓哪里读过什么《青囊经》。
但此时此刻,他只能满口应承道:“何止是读过,简直对神医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子桓说着,忙又拱手示敬。
“这么说子桓公子也赞成老夫的提法?”
“神医若肯把外科之术施行于天下,必将是天下苍生莫大的福祉。”
华佗一听,嘴角一拧,冷哼道:“施行?一个理论从提出到施行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且不论天下苍生要不要这个福祉,就是老夫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这项治疗法能够造福苍生。”
说罢,自顾自地清点药方上的药名,重新捻起药来。
子桓不得不承认,华佗说的一点都没错,即便在后世,许多医学理念和科技发明也是纷争不断,世人在短时间内很难分清好坏对错,更遑论是民众有待开化的三国时期。
喝了一杯茶,还想再说点什么,华佗早已包好药,递过来摆手道:“去去,把你的药煎了喝掉。黄口小儿,莫要妨碍我干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