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
“嘭”的一声,张梦鲸猛地在帅案上使劲一拍,带来一声巨响,只吓得延绥诸将浑身一哆嗦。
“本院不管你怎么办,若明日见不着饷银,本院的奏折一定会马上发出去,定你一个延误军情之罪,也无不可。”张梦鲸见吴自勉到了这个地步还在和稀泥,就继续厉声施压道。
“军门饶命啊,我等就算现在就回去,典卖家产,谈判交割也要几日,时间已然来不及了,不如先行回师,到了榆林,卑职总有办法筹措到饷银。”吴自勉知道张梦鲸这会是认真的,只好忍痛回去典卖一些家产,以做军资。
“勤王之事,刻不容缓,着你们明日去营中与兵士们分说明白,薪饷先再欠几日,你们各派家人回去典卖家产,从速解到京师,供应给兵士们,如何。”
“这,军门,固原兵闹饷的时候,军将多有被杀者,我若是去说又要欠饷,只怕兵士们鼓噪起来,六亲不认,咱就危险了。”吴自勉平素多欺凌非家丁类型的兵士,这个时候去说欠饷的事情,怕被某些心怀怨恨的兵士一刀剁了。
“你就该被杀,国家危难之际还克扣军饷,本院要是个兵,都想杀了你。”张梦鲸见吴自勉还在推诿,更加愤怒道。
“军门,我伏诛以后,延绥再无方面大将,流寇何人去平灭呢?”吴自勉见张梦鲸怒甚,急忙跪伏在地,说出自个儿的剩余价值之所在。
张梦鲸闻听此言,对吴自勉完全无计可施,但是又想到明日兵士们就要闹事,又自烦闷不已。
巡抚大人默然,诸将也是默然,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参将的大脑中猛地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好点子。
“军门,镇北堡把总刘仁玉经营马车生意,他那马车卖的极贵,向来也有不少进项,不若叫他拿出些银两来,渡此难关,事后总兵大人再还于他便是了。”
听那参将点出刘仁玉这个名字,吴自勉猛地惊醒过来,是哦,刘仁玉这厮不就是个爱出风头的土豪嘛,叫他来出银子。
“对啊,怎么忘了此子呢!人来,快去把刘仁玉刘把总叫来。”好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张梦鲸急忙差人将刘仁玉叫来。
不多时,刘仁玉被传唤而至,张梦鲸将延绥诸将向他借银的事和盘托出。
话说在说这个事儿的时候,张梦鲸说的言辞恳切,刘仁玉听得频频点头。
说完了,张梦鲸问道:“事情就是这样,不知刘把总意下如何?”毕竟是借钱,就算是巡抚,说话的时候,也有些客气。
听完这个问题,刘仁玉先是笑一笑,搞得众人没来由地心中一宽,然后,他又摊着手说道:“军门,我其实很想借的,只是我没钱啊。”
众人开始见他笑,还道他会答应,谁知他却唱了这么一出,不借钱你笑个毛啊!
“你先前不是说,你屯田,而且卖马车赚了不少钱吗?”张梦鲸不解道。
“是啊,你不是很有钱嘛,你手下的兵士都说你们镇北堡进项不少,若不是你们镇北堡兵士说他们待遇好,我等的兵士怎么会心生不忿,继而闹饷。”一将领说上这句话,巧妙地把兵士们闹饷的责任分一部分到刘仁玉头上。
“我虽然进项不少,但是开销甚大啊,比如。”摆困难谁不会啊,刘仁玉一口气说出了许多用钱的地方。
“唉,事到临头,竟将延绥一镇之饷银寄托在把总身上,悲乎哉。你去吧。”张梦鲸见刘仁玉反复不停地摆困难,知道他不管有没有银子,反正必然不肯借银子,在失望之余,又想到堂堂巡抚居然要靠把总来救场,不免觉得很丢面子,是以有此一叹。
刘仁玉领命而去。
“军门,这厮分明搪塞,分明有银两,。”一军将还打算编排刘仁玉,却被张梦鲸打断。
“别说了,你们都去吧。”张梦鲸轻轻道。
事已至此,张梦鲸已经不再愤怒,愤怒不能解决问题,军队是一定会崩溃了的,他已经无法带兵去勤王,他能够做的,只是把此间事情写在奏折上,上达天听,让皇上去定夺吧。
次日,延绥镇勤王兵因总兵官吴自勉克扣兵饷故,全军鼓噪,随即崩溃而走。
张梦鲸看到空空如也的军营,他望着东北方向跪倒在地,悲声大呼道:“皇上,老臣无能啊。”说完,他心中郁结,难以排解,一时激愤之下,竟而口喷鲜血倒伏于地。
“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