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诺,岂能出尔反尔?国公、重赞将军,恐怕多虑了。”
翟守珣不失时机地出面了:“就算赵匡胤不顾及名声,也要考虑实际,陈桥兵变距今不过半年,朝政不稳,他哪里有那么多精力顾及外边?
先前李筠之乱,他为立威不得不御驾亲征,战事虽胜,但粮草损耗甚巨,东京也状况百出,眼下他是无力南顾的。”
“还说呢?若是李筠起兵之时,我们跟着响应,南北夹击,恐怕赵匡胤早就……”
李重赞没好气道:“眼下李筠败了,但他赵匡胤亦有损伤,也是个好机会。否则……等他喘过气来,我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李重进沉默不语,他是个缺乏主见,亦不够果决,遇到这种事……不免犹疑不定。
“相公不可轻举妄动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只是稍稍劳累而已。潞州之战,虽然耗费粮草,但宋庭实力犹在,凯旋而归的赵匡胤风头正劲,宋军亦士气高昂,轻易不可掠其锋芒。”
翟守珣道:“我淮南虽然富庶,但到底兵马有限,单枪匹马,独木难支,并非中原朝廷对手。轻易动兵,恐怕会步李筠的后尘,还请相公三思啊!”
“若是唐国鼎力相助……”
“唐国李璟若是个雄才伟略之君,倒是不无可能,可他不是……肯定不会的。退一步讲,就算唐国鼎力相助,我们敢全部接受吗?”
翟守珣反问一句,说道:“引狼入室,与虎谋皮啊,别到时候我们替唐国人做了急先锋,替死鬼……反过来还可能遭其处置,实在不值当。”
“大不了向唐国称臣便是……”
“从宋臣到唐臣,既然是称臣,何必多此一举呢?若是频繁易帜,两面三刀,天下人会怎么看?后世史笔又会怎么写?难道相公想步吕布的后尘吗?”
“你……大胆!”
李重赞几乎是拍案而起,吕布被人称作“三姓家奴”,翟守珣当真有些太过分了。
“属下是斗胆了,却是句句肺腑之言。赵匡胤此番肯派亲兄弟前来,足可见其诚意,相公万万慎重了,稍有不慎,就会被遭天下非议,甚至万劫不复。”
翟守珣是当真卖力,虽然已经算是完成任务,但谁不想多立点功劳,在新主面前表功呢?
“哼哼,你们这些歌读书人,整天什么名誉大义,拖拖拉拉,结果呢?良机尽失……”
李重赞怒道:“眼下分明是个好机会,就不要顾及那么多了,否则……等赵匡胤刀驾到脖子上的时候,我们会后悔的。
打个比方,平日里为保守秘密,与其相信一个忠仆,不如相信死人来的方便。一样的道理,赵匡胤是愿意相信大兄的忠诚,还是宁愿将淮南握在自己手中?”
李重赞的话仿佛一针见血,完全说中了赵匡胤的心思,就连翟守珣都有些错愕,有些相信了。
李重进同样有些动容了,如果说是必死无疑,没有活路的局面,那么他肯定会拼死一搏。
“未必吧,我们可以效仿党项定难五州……”
“我们来淮南不过数年,岂能跟党项人数百年经营相比呢?到时候能够活命便是侥幸,还需向他赵匡胤感恩戴德……
大兄,你敢信吗?”
李重进心头仿佛遭到重击,摇了摇头,然后忧心忡忡道:“重赞所言不无道理,不过眼下……单凭我们,确实不宋国的对手,冒然动手,难免以卵击石……”
“说到底,还是实力之故。”
李重赞道:“倘若唐国真的愿意大力相助,东京又有内援接应,大兄可愿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