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未能阻止上帝。”
“他醒啦!他真的醒啦!”
刺鼻的消毒水,凌乱的衣襟,癫狂的举止。
还有粗糙、空洞、嘶哑的声音。
他在病床的白单上,旁边是窗台,花瓶里插着幽蓝的勿忘草。隔着一个单面窗,只是听到声音,苍凉感仿佛隔着时空渗透进来。
“他的状况有好转吗?”
“一直没有,现在更糟了。”
谷郁南走近些,贴着单面窗,注视窗内病人那张深凹的脸。头发已经落尽,嘴唇上翻,口角还有几缕透明的液体。他淡漠地望着谷郁南,仿佛视线可以透过玻璃,阴森诡异的氛围浸透了周身。
他挥舞着干瘦的手臂,像要抓住什么。
“十年前,那时我才十九岁。他被送到这里来,被绑在担架上,上百个医生负责治疗他。伊甸园医科大学、波士顿麻省总医院、麦克莱恩医院……还有许多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可他们都失败了。”
“他们用直升飞机空运来了许多设备……那些设备,我连听都没听过。但只是偶然窥见他们操作的瞬间,我就完全忘不了那充满了未来感的设计。”
“然后呢?那些设备起效果了吗?”谷郁南离开了模糊的玻璃,摘下眼镜,擦了擦上面的水雾。
“完全没有。”
医生叹了口气,“他们失败了……”
“在确认他的身体机能无法代替本体。他们又都离开了,像是刚来时那样,迅速得像是一阵飓风。他们带走了那些先进的医疗设备,还有那些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药品……仿佛之前为这个家伙付出巨大努力的不是他们一样。”
“也许是投入和回报不成正比吧。”谷郁南笑了笑。
“是啊……”
医生哂笑了一声,搓了搓手,“所以,您看,他这十年来的看护费用半年前已经到期了……我想,如果您和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有关系的话,您能不能为他补上这笔费用。毕竟,我们不是纯粹的社会福利机构。”
“没问题,但那之前,让我看看他。”谷郁南用一种不容否定地语气说道。
“当然可以。”
医生拉开了门,他缓缓步入其中,一种特殊的腐烂的甜香味充斥这里。当谷郁南回过神来,这个被他一手创造出来的后来又被他抛弃的家伙看向他。
“您好,谷郁南教授。”他说。
“你好,看起来你的精神……还不错。你知道自己的名字吗?”
谷郁南站直了身子,向身后挥了挥手。医生知趣地退出室内,关上了隔离间的房门。
“这算得上一种讽刺,我被你们创造出来,连个名字都没有直接活在世上。”他放下了似乎要抓住些什么的干枯手臂,直接点出了谷郁南话语的虚伪。
“好吧,那你现在有名字了,你叫希格斯。”
谷郁南叹了一口气,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看来你确实没有传闻中那样丧失理智……所以,刚才为什么要在医生面前伪装呢?”
他用探究的语气问道。
“希格斯,真是个好名字,我会是上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