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会儿哈!!!居然是一辆吉普少年轮胎特意改装过是雪地胎,带拴着防滑琏前脸也不知道怎么碰的,碰的烂兮兮的但是车是真好车,在这马路上除了马,还涌着牛和骆驼,只有大解放大东风呼啸着来去的七十年代这辆车简直是边疆的一道风景线啦。
随着那辆车驶来,火车站上形形色色,各民族的那些扒火车逃革命的坏分子提着鞭子准备要苏清反动派的小卫兵,所有的人都目不转晴的望着。
就连陈丽娜这个上辈子玩遍了所有名车的,在这一刻也为这辆车而倾倒。
不过,随之而来的情形就更让她心花怒放了,因为车上一个穿着工装裤,翻头大皮鞋一身呢子大衣的男人下了车远远的伸手就在敬礼:“聂工聂工,奉组织命令,我开着自己的小车来接您啦。”
自己的小车,吉普少年?
呵,这来人,是个七十年代的大土豪啊。
打开后备箱,这人说:“聂工这行礼,该用咱们的大解放来拉呀呵,都要把我的后备箱给挤爆了。”
上车的时候,聂卫民紧赶慢赶,想坐前面。
小汽车本来就是个新鲜东西,吉普少年这种越野车就更稀罕了,能坐在前面,当然更加稀奇。没想到聂博钊抢先一步,拉开了副驾座的门:“小陈同志,坐到前面去。”她脸儿黄蔫蔫的,一幅随时要吐的样子。
看嘛,他的绅士风度还是在的。
“小陈,这是肖琛同志。肖琛,这是小陈,我的……新爱人。”连搂带抱,带着仨儿子上了后排,聂博钊介绍说。
“嫂子好。”肖琛摘了墨镜,上下打量了陈丽娜一番,嗯,皮肤细白,条子又展,瞧面貌,斯文秀丽,还跟个大学生似的。
也不知道聂工哪里找来这么个大美人儿,肖琛直接就跟小流氓似的,甩了一下自已在风中凌乱的寸毛儿,吹了个口哨。
“肖琛同志你好。”陈丽娜说着,与他握手,肖琛似乎握到了一把冰棍,呲牙裂嘴的。
“新嫂子,是聂工的老家人?”肖琛又问。
“是。”聂博钊说。
“家里兄弟姐妹不多吧?就没个妹妹啥的,新嫂子这相貌,妹妹肯定也漂亮。”肖琛又问。
“我家就姐儿俩,大姐早嫁人了。”陈丽娜答。
小样儿,叫男人追惯了的,看不出来吗?
这小伙子,想撩她呢。可惜呀,她已婚,不准撩。
“好事好事,要我说,现在啥好,就是兄弟姐妹少一点了好。咱们孙工啥都好,就是家里兄弟姐妹……”这肖琛嘴碎碎叨叨,说个不停。
虽然说,早在解放初期,百团进疆的时候,就往几处兵团,并石油基地铺好了大公路。
但是,公路长期由大卡车跑,这几年又失于维修,处处都是大坑,再加上冰天雪地,轮胎碾过一个大坑,三个没系安全带的孩子顿时就飞上了天。
“肖工,专心开你的车。”聂博钊在后面拽着一个,抱着一个,还扯着一个,不耐烦的提醒。
陈丽娜眉头挑了一下,孙工,孙转男,聂博钊去世了的前妻,上辈子陈丽娜也曾问过很多回,聂博钊什么都说,但对于前妻的死绝口不提。
颠啊,撞啊,但这还是好的,一路越过一辆辆的东方大卡,上面满载着前来边疆奋斗的知青们,挤在那大卡车上,有的扒在车沿子上狂吐不已,还有的挤作一团,脸都冻清了,而他们穿的衣服并不多,人人的眉毛上都沾满着雪,露在外的皮肤全都冻成了青色。
路上没车,大卡开的又猛,忽的一颠起来,车上那些还小的知青们,一个拽着一个,真是给丢到半空又落回来。
坐在暖气充足的吉普车里,陈丽娜望着一辆辆掠过的大卡车,直接给吓麻了:“老聂,那些都还是孩子啊,他们会不会给冻死?”
聂博钊未语,肖琛说:“嗨,咋冻不死,以为咱们边疆真是理想中的乌托邦,乐园啊,咱们木兰农场,前天就有几个插队的知青逃跑,跑进戈壁大沙漠,等我们追回来,有两个鼻子掉了,还有一个,当时就给冻的截肢了。”
陈丽娜一听截肢,哇的就是一声吐。
“嫂子,是我跑的太快颠着啦,晕车吗。”肖琛的习惯,见了女士,都得献殷勤。
陈丽娜连忙摇头:“不吐。吉普少年的减震好,后来多少车都不如它,就是颠起来,也比普通的越野车舒服。”
“嫂子懂得真多,这车看着小,却是个油老虎,不过咱们本身在油田上,缺的是汽车,不缺油。”肖琛说。
事实上,他爸爸是上海汽车厂的厂长,也是给下放下来当知青的,但是猫有猫路,蟹有蟹路,肖琛其人,天生嘴甜面软会钻营,因他自己好车,就把厂里从国外购进来拆装,并研究零件的吉普车给弄到边疆来了。
而他,在个个儿知青都睡沙窝子,啃冰碴子冻硬了咬不动的窝窝头的时候,居然摇身一变,就混进石油基地去了。
能在这地方遇到一个懂车的人,真可谓他乡遇故知,肖琛不由的,又多看了陈丽娜几眼。
陈丽娜好车,对于各类小汽车,越野车可谓是如数家珍。
五十岁的时候还是沙漠拉力赛的选手,赛车服一穿,头盔一戴,身材还跟大姑娘似的,身后一群小伙子跟着吹口哨的。
上辈子她也从乌鲁走过乌玛依,笔直的高速公路,她开到一百八,两个小时都不到就到了。可现在,那怕是性能最好的越野车,不停的颠着晃着,摇的她眼睛都直了,路过一辆辆的大卡车上又全是在吐的女知青,吓的她连眼睛都不敢睁,索性就装死了。
早上六点到的乌鲁,三百公里的路程,整整走了十个小时,下午四点才到石油基地。
不过,石油基地比陈丽娜想象中的好了许多。
办公大楼在马路的一边,工职人员们的家则在另一边。白杨树,沙枣树林子围着,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家家户户的房顶上冒着青烟。
居民区的前面就是一条河,白雪皑皑的沙漠绿洲。
大漠孤雁直,长河落日圆,恰就是这个样子。
全是石油基地统一盖的房子。
进门是个小前厅,中间是厨房,右边一大间儿,盘着大火炕,右边才是客厅,客厅边上另还有一间房,标准的两室两厅。
卧室里有点儿黯,进去之后,影影绰绰,陈丽娜觉得后墙上挂着的那面帘子后面似乎有一抹红,瞧着像是女人的裙子。
她心中一阵狂跳,心说孙工你死了之后不知多久,我才跟的老聂,咱们先来后到,我叫你一声姐姐,你的冤魂赶紧儿的走,可不要吓我,毕竟我会吃醋,又天生的作,你便是个鬼,你也作不过我。
怀里抱着三蛋儿壮胆,她一把扯开帘子,旋即妈呀就是一声叫。
帘子上赫赫然几个大字:聂博钊杀孙转男,禽兽不如,丧尽天良!
那红字是用红漆写成的,还有往下流的痕迹。
这简直,鬼片呀这是。
陈丽娜立刻就退了出来:“老聂同志,你进去看看去?”
聂博钊进门,似乎司空见惯也习以为常,直接扯下帘子来,就扔到火墙里头去了。
陈丽娜这才进门,到几间房子里转了转,拉开唯一的柜子看了看,得出个结论来,这聂工的家里,果真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家徒四壁。
开门七件事儿,柴米油盐酱醋茶,仨孩子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了,小的两个围在厨房里,闹着要吃鸡蛋方便面,聂博钊正在生火墙。
这种屋子都有火墙,只要火墙生起来,整个家里都会暖和起来。
肖琛扛来了一只半生不熟的羊,往案板上一扔,围着陈丽娜问了几句,见人家爱理不理的,也就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