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缺拿拳头敲了敲脑袋，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谁能想到一个在外人面前极为成功的网文作者，其实是个严重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压根就分不清自己身边的一切是否是幻觉。

“那该怎么办呢，韦医生？”钱缺眨着浑浊的眼睛，眼白上杂质极多，泛着污黄，并且布满血丝，显得极其疲倦。

韦鹄叹了一口气，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神情凝重的看向他，“我需要你的配合，否则任何治疗方案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钱缺摸了摸头，显得有些不明白，“我一直很配合你啊。”

“不，根据我对你病情的分析，还有很多的事情，你一直隐瞒着我。”韦鹄扭头看了看四周，从墙角的书桌前抽出一张椅子来，坐了上去，让自己和钱缺的高度向平奇，而不是站着，用一种具有压迫感的视角去跟自己的患者对话。

这样能减少患者的心理压力。

“不太懂，我没有什么隐瞒过你的，哪怕是关于我家人死亡的车祸，我都毫不保留的说起那时候的细节。”钱缺随意的盘坐在病床上，主动去触及记忆里最不堪的一幕，但曾经令他痛彻心扉的惨事，如今却显得云淡风轻，最少从表情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剧烈波动。

韦鹄将这一细节纳入观察，轻声叹道：“是啊，你的父母，还有一个上初中的妹妹，谁会想到卡车司机下去买烟，竟然忘了熄火，导致那辆载满了货物的大卡车自己撞了上去，朝一侧倾斜，直接压在了小轿车上，你能大难不死，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奇迹了。”

他描述着那时候的场景，似乎在帮助钱缺回想，同时目光紧紧盯着钱缺看，仔细观察他可能的反应。

但钱缺只是简单的点点头，对着他戏谑般的一笑，“是啊，他们都被压成肉酱了。”

韦鹄将这种反应也牢记在心底，默默分析患者的心理状况。

“所以，韦医生，你说我隐瞒着你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我可是很想治愈这个病的，他明显已经影响到我的小说创作了。”钱缺苦恼的摇着头，下意识去摸衣袋，才猛地想起自己早就戒烟了。

“并未是你刻意隐瞒，而是一种潜意识的行为，还记得我们上一次聊天时，你说起关于新书的创意吗，一个有着精神病的患者，穿越到具有仙神的玄幻世界，或许了解到这个故事，能治愈你的病。”韦鹄忽然开口，以一种极为严肃的口吻说道。

“真的？”钱缺眨了眨眼，感到不可思议，“我的新书，跟我的病有什么关系？”

“从心理学上来说，任何作者所写的故事，都是内心潜意识的映射，尤其是写书的人，是写不出他无法认同的东西，比如历史上的秦桧不可能写出《满江红》，也不可能动情吟诵，我们的弱智导演可以这么瞎拍，但真实的秦桧，哪怕金兵把刀顶在他脖子上，他也做不到啊。”

韦鹄举出一个例子，来佐证和说服这一点，“通过你的小说，我才能更好的了解你的真实内心，以此得知无法通过常规手段的信息，这对于治愈你的病情，有很大的帮助。”

钱缺点点头，觉得韦医生果然很专业，“如果我三年前的主治医生是你就好了，我现在的病情那么严重，肯定是上一位医生的错。”

“可是我的新书，一个字也没有写出来啊，或者说我以为自己写了，但都是幻觉。”钱缺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之前的作品可以吗？”

“不行，必须是你最新的作品，才能最真实的反应出内心。”韦鹄摇了摇头，“你可以通过口述的方式，告诉我故事的内容，比如主角的经历，心理想法，或者一些简单的世界观。”

韦鹄的要求很简单，只是一些简单的询问罢了，对于钱缺来说没有任何的负担和压力，但他却皱紧了眉头，攥紧了拳头狠狠敲打自己的头。

砰！砰！砰！

沉闷的响动声，在病房里回荡起来。

“对不起啊，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脑子一片空白。”钱缺的眼角抽搐着，像是眼部的肌肉在痉挛，他紧紧咬着牙，似乎不断回想这一点，令他的精神负担很大。

“那咱们换一个方式如何？”韦鹄见状，挥手示意让他先暂时不要想。

“怎么说？”钱缺好奇看向这位英俊年轻的医生。

只见韦鹄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泛着铜光的老旧怀表，“我通过催眠你的方式提问，但这么做存在一定的危险，因为真正的催眠术，确实能影响到一个人的思维，催眠者可以通过特定的关键词，引导被催眠者的潜意识，虽然做不到电影里那般可怕的控制力度，但也不差，并且这是医学界严令禁止的手段，你愿意吗？”

韦鹄将选择权交到钱缺的手中。

钱缺凝视着那枚怀表，摇了摇头，“又是催眠术，不就是一种辅助治疗的手段吗，我试过很多次啊，没什么用，哪有你说得那么玄乎。”

“不，我的催眠术能杀人的。”韦鹄的眸光里忽然透出一丝与年龄不相符的气质，那一身雪白的大褂似乎沾染过鲜血的味道，从中散发出一股腥甜的气息。

“试试吧，反正我的情况还能更差吗？”钱缺打量着对方，忽然间脑子里冒出一个有趣的想法，“现在的你，会不会也是我的幻觉啊？”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如果觉得不是，那就不是。”韦鹄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站起身子，将病房的门反锁，并且拉上了窗帘，制造了一个密闭且昏暗的空间，只点亮床头的一盏小灯。

“钱先生，准备好了吗，一旦开始你的性命就完全交到我的手中了。”韦鹄开始挥动眼前的怀表，在钱缺的眼前摆出一个十分漂亮的弧形，“接下来你聚精会神凝视着怀表十秒钟，我会开始倒数，当你听到响指的声音时，你将进入一种精神彻底放松的虚无状态，请你全心全意的相信我，你我宛如朋友一般谈话，再一次听见响指的声音，则催眠结束，那我们现在开始。”

他轻声念道：“十。”

“九。”

在钱缺眼眸倒映出铜表的一刹那，韦鹄忽然提前打了一个响指，哒！

“倒下。”

话音刚落，就见钱缺眼白一翻，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朝病床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