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就对了。”
其实无需多问,秦川法眼之下,清风寨后有许多怨气、煞气盘结,锁在一个祭坛上。
若是普通人见到这一幕,肯定会吓得肝胆俱裂。
秦川自是凛然无惧。
没有什么废话,打杀了事。
山下的白骨,山上的祭坛,累累的怨气,让他很是压抑了,需要排解。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一往无前。
身后是一地喽啰的尸体。
很快秦川出现在聚义堂,三个头领刚听到巨响,没过一会,秦川已经出现在大堂门口。
“杀。”
大头领此刻心颤不已,可本能还是让他的武道血气沸腾起来,知道须得先下手为强。
紧张的气氛,容不得半句废话。
二头领不知从哪里找来弓箭,趁着大头领扑杀过去的当口,跟着射出一支冷箭。
时机选择的不可谓不好,用心不可谓不歹毒。
箭矢破空,带起凛冽的劲风。
可是秦川伸出两根手指,直接如铁剪刀一样将箭矢夹断。铜皮铁骨的威力显现出来。
面对饿虎般扑杀过来的大头领,直接一拳轰在对方身上。
没什么道理可讲。
大头领身子倒飞,撞到聚义堂的牌匾上,将牌匾砸得粉碎,整个身子如一滩软泥倒在地上,口里全是血,还有内脏的碎片。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川浑身放出龙吟虎啸的气血澎湃声。
孙道士看到这一幕,脱口道:“龙吟声,这么厉害的外功,莫非是传说中的龙鳞九变。莪是闻香教的人,与你们玄天武馆有生意往来。”
“又是闻香教。”
孙道士见秦川一迟疑,心头大喜。
可是紧接着一个蒲扇大的手掌将他身子拍飞,庞大的武道血气释放出来,最是克制他这种修炼神魂的道士,道术根本施展不出来。
而且对方的身法实在太快了。
二头领趁着秦川击杀孙道士的时候,转身跑去后堂。
可是秦川一拍道士的身体,直接飞撞到二头领身上,两个人当即互相撞得筋断骨折,余下的劲力将两人五脏六腑摧毁,当场没了气息。
反倒是最先倒在地上的大头领,凭借一身武道气血养出的强大生命力,勉强活了下来。
但也是有进气没出气。
其余山匪见到秦川这如无无人之境,仿佛天神下凡的一幕,都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一样。
好半响才有山匪反应过来,四散逃走。
可是山寨里有清泓剑光出现,将山匪们一一洞穿。
秦川见有燕赤霞善后,径自去了后堂里,一个衣衫撕裂的女子在里面,看到秦川出现,也是眼神木然。
“山寨的山匪都死了,你们收拾山寨的财货,自己想办法讨个生路吧。”
女子眼里闪过一些亮光,又很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秦川没管她的反应,直接打开一个地窖,里面都是女子,被山匪抢来,发泄兽欲。
刚才的女子算是姿色最出众的,刚做了知寨夫人。
但也没什么好处,前面已经死了三个知寨夫人了。大头领是武者,身子骨强健惊人,不是普通女子能承受的。
做了知寨夫人,等于判了死刑。
临去前,秦川留了一张白纸,上面记载着一门剑术。
“越女剑。”
名字是秦川现取的,不过剑术确实适合女子修习,还有相对应的呼吸法,这些女子能凭此在这世道中活不活得下去,就靠她们自己了。
要想抵抗悲苦的命运,最好的方法是强大自己。
这山寨里没有山匪的家眷,女人们都是抢来发泄的。大头领临死前被秦川盘问,说过有了家眷,出了事就不好转移。
而且人多嘴杂,难免惹麻烦。不如直接抢女人供匪徒们发泄。
“华宁徐家?”
秦川也记住了这个家族的名字。
徐家是大族,华宁徐家不过是其中的一个分支。
山匪和豪族士绅勾结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
…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四顾而杀人,十步不留身,昨晚尚在青山百里处,今朝已观禹水之前,东去不回,饮而歌之,是谓风流。”
秦川和燕赤霞出现在禹江江畔。
大风临兮。
秦川歌之。
燕赤霞慨然赞叹。
他跟普通的江湖人不同,那些人一怒而杀人,说着行侠仗义,替天行道的话,其实多有冲动。
燕赤霞乃是真正的剑侠。
每次要动手,无不是深思熟虑,收集多方欣喜,罪行确凿无疑,才决定动手。
这次清风寨的山匪,没一个是冤枉的。
他每次做下大事,都没有留过名声,宁愿默默无闻。行侠仗义出名不是他追求的。
那些事他不在乎。
他七岁那年去青城山玄都观学习剑术,学剑七年,方有些成就,然后下山实现心中抱负。
在这期间,还考了个秀才功名,方便行走四方。
燕赤霞开口说道:“秦兄,你我合力剿灭清风寨,实是快事一桩。不过快意之外,往后得小心谨慎。清风寨的大当家底细你问清楚了,至于二当家本是华宁府清原县的一个师爷,犯了王法,逃到清风寨里,坐了二把交椅,不足为惧。那三当家的来头却不可不防,他才是清风寨幕后的主使。你我毁坏的祭坛正是闻香教清净门所建,道士也是清净门的出身,小心对方用道术探查真相,找上门来。”
“闻香教清净门?”
秦川一直只知道闻香教教众不少,在禹江省极有势力,可没听说过什么清净门。
燕赤霞道:“秦兄怕是有所不知,闻香教乃是五花八门的教派拼凑起来的,名义上虽然有个教主,实则各有各的派别,不能一概而论。
其教内原本有弘通教、弘封教、大成教,善友会、弘阳教、无为教、清净门、白阳教、白羊教、归一教、金幢教等,其别派又有圆顿教、大乘圆顿教、收元教。原本闻香教以炼丹为主,聚众敛财是为了更好地支持炼丹。但后来传教治病“成效”显著,野心膨胀,于是放弃炼丹,专门敛财。
这些年,教内互相倾轧,许多派系都衰落了。主要有弘阳、无为、归一、清净四派,各自在禹江省划分势力,日益壮大。弘阳是当前教主的一脉,下设多个香主,且有一圣女,拜祭妖狐。其教主王弘阳修炼到了显圣的境界,且有三大神魂化身,不可小觑。即使我玄都观里的长老,对他都颇有忌惮。
清风寨是我下山修行的最后一战,幸有秦兄相助,算是功德圆满。不日将回蜀中青城山修行十年,磨砺剑锋。若是秦兄有闲暇,可来蜀中寻我。我蜀中有青城、峨眉两派剑脉。峨眉山上亦有女剑仙,待我给秦兄引路,说不得能寻个中意的女子。哈哈哈……”
他为人洒脱不羁,甚是豪迈。
说起男女之事,也一点不避讳。
秦川笑道:“燕兄说的话,我可当真了。”
“自然自然。”他转向前方码头,准备经由水路,返回蜀中。
只是说归这样说,真让他上峨眉,找那些师姐师妹,他还是不敢的。师父说过,女人会影响出剑的速度。
只是师父也经常眺望峨眉山的云和霞。
他曾问师父在看谁吗?
师父说没有。
他那时是信的,可下山经历人间世后,已经不信了。
…
…
路遇燕赤霞,秦川本以为他身上会有灵机出现,可也是没有。看来时机未到。
秦川目送燕赤霞远去。
瞧着滚滚东流禹江水,对着青驴开口笑道:“龙女,到了家门口都不回去看看吗?”
青驴一脸茫然,好似不知秦川在说什么。
秦川拍了拍它的脑袋,“好吧,你不想回去,就跟我继续走一段路,什么时候你该回去,那就回去。”
他还是猜出了青驴的来历,应该是禹江龙宫的龙女。
只是为什么龙女要跟着他?
看来其中必有一段缘法。
秦川也随她去。
反正他和禹江龙宫的缘法结深了,不在乎这一桩事。小婴宁排面不小啊,小小年纪居然能骑龙。
虽然只是一头小母龙。
说起来,他得自钱塘君的剑光分化,还没用武之地呢。
清风寨不经打,逼不出他的绝世剑术。
空有屠龙术啊。
鬼王倒是个对手,但对方没真正出手,且当时在黑山老妖面前,秦川对老妖看不透,不想再生事端。
无形间以太阳真火化解鬼王的鬼火,便即离去了。
若是下次道左相逢,须让那个鬼王知道什么叫月缺难圆。
毕竟当时要是秦川修为不行,那鬼火上身,肯定伤及神魂。
不能因为他没受伤,就不记下这笔账。
秦川继续一路向北,走到青州府地界,路上听到几个修行人议论,不经意间听到一个消息。
原来青州府正有一场修行界的盛事要举办,许多修行人听闻后,都动身前往了。
他听闻后,来了兴趣,准备过去瞧瞧热闹。
原来有个海外的修士,道号玄清子,来了青州府传道。
玄清子在青州府讲道,有教无类,细讲修行之道,不但青州府慕者甚众,就连旁边华宁府也来了不少人。
原本华宁府、青州府佛道大兴,即使闻香教也是披着佛门皮衣的派系在两地传道,才不被排斥。
灵清寺的金光上人,更是清凉寺出来的长老,几乎要证罗汉金身的人物,这位高僧大德平生致力于广大佛门,可自从玄清子讲解修行之道后,普通的信众还好说,有许多家境殷实的信徒包括入了佛门,修炼观想法的僧侣,都时常有人过去听玄清子讲道。
佛门传法,虽然大开方便之门,可是真要入门,也多是大话空话,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具体的修行法,一向口风甚紧,轻易不肯泄露。
往往要考察再三,才肯传授一两句真言。
玄清子不讲规矩,直接说破修炼秘要,大大妨碍了佛门的利益。金光上人作为两地的佛门领袖,不得不站出来阻止玄清子的行为。
可是玄清子出身海外,非是中土任何一家的道统。
光是言语劝说,人家根本不理会。
修行界的事,以神通道术解决。
正如武者用拳脚解决事端。
于是双方订了日子,便在上巳(sì)节进行论道问法。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农历三月初三,便是“上巳节”。上古时代以“干支”纪日,三月上旬的第一个巳日,谓之“上巳”。
而到了大梁朝,上巳节和清明节已经融合为一个节日。
所以上巳节也是清明节。
其含义不言而喻,那就是谁要是输了,来年的清明节也可以过了。
这是个暗藏杀机的法会。
玄清子接到金光上人的邀请,当即应允。
那时他正在传道,一点惊诧都没有,仿佛早料到会如此。
他一副成竹在胸的做派,更是令许多人都折服。
原本金光上人资历颇深,神通强硬,且是要证金身罗汉的存在,落在道门中那就是显圣境界,接近证得鬼仙了。
这等级别修士的斗法,很少出现。
即使出现,也少有人知。
因为无论谁输谁赢,对于各自的宗门,都不吝于是一场大地震。
但是玄清子海外而来,本就是白手起家。
连真传弟子都没有。
他的做法是类似至圣先师当初的做法,以私学有教无类的理念,打破上古时贵族王公对知识的垄断。
因为上古时只有官学,官学掌握在贵族王公手里。
至圣先师发展的私学,推广了学问,使诸子百家的学问开始兴盛起来。
自至圣先师后,各类私学层出不穷。
而如今修行界百花齐放,跟当初私学盛行也是不无关系的。
前往青州府的路上,秦川还遇到了王孚。
王孚也是来瞧热闹的。
王孚路上见到秦川,高兴极了。
“秦兄,你也是听说那个法会,想去瞧热闹对不对?”
秦川点了点头,“王兄身边的两位是崂山来的道长?”
他前段时间跟崂山的长老李玄阳斗了法,要不是王孚也在,都以为对方是不是要来找茬。
按理说不至于。
毕竟当初李玄阳是完败。
这还敢再来?
王孚:“两位道长是崂山的内门弟子,这位是出尘,这位是摘星。”
出尘、摘星一一向秦川见礼。
倒不是他们听说过秦川的名头,而是秦川眉宇间有股说不清的威严,令他们这种修炼神魂的道士隐隐有些畏惧。
若是普通人,倒是不会觉察到异常。
这是秦川激发了诛邪笔的玄意,用敛息术都不能收敛。神魂敏锐的人,或者鬼神之流,容易觉察到。
秦川也很无奈,他也很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和那些高来高去的修士相处,可惜总不如愿。
还好只是诛邪笔的玄意有些散发,没有浩然正气那么明显,只是会有一股威严在,令鬼神不敢轻易招惹,使修道士下意识忌惮。
这样一来,倒也能省一些麻烦。
有得必有失。
正如得到了快乐,就失去了烦恼。
再不会有不长眼的反派,轻易来招惹他。
不然很容易出现事故。
对,就是事故。是别人的事故。
秦川是写故事的人,可不想老是制造事故给别人。
王孚接着又向他们介绍秦川。
出尘、摘星听闻后,才知秦川的真实身份。陵州第一才子,侠客行的作者。对于他们这种年轻修士,侠客行的魅力是无以言表的。
瞬间有种迷弟化。
大梁朝一般而言,普通人有秀才功名才能佩剑,道士的话,须得有正式的度牒,还要通过一系列手续才能佩剑。很是繁琐麻烦。
当然,现在官府查的不严,私下佩剑的人还是不少。
出尘、摘星都背着长长的包裹,里面有剑。
剑长二尺左右。
他们不喜欢符法,反倒是对宗门里不太重视的剑术很有兴趣。秦川的侠客行原稿在王孚那里有拓印版,两道士见到后,隐隐有所悟,剑术颇有进益。
心中早对秦川生出敬仰来,以为秦川是隐藏的剑术大宗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