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枉!天大的冤枉!”张老三接过喜儿递过来的几角银子更笑的瞧不见了眉眼:“我一猜您准是为贵府敬老爷的事来的,快快请进,要见谁你给个准话,您要他三更死,阎王都留不到他五更。”
二人说笑着进了牢内更房,喜儿将包裹被褥交给了张老三:“我们奶奶下令抓人,怎地连府外的哥都给扣下了?”
张老三眼珠转了几转哈哈笑道:“我猜您就会这么问,抓人的是傅通判,听闻有些嫌疑,但谁也不说准,总要问个清楚才是。”
喜儿不置可否,只是指了指他提溜进来的被褥:“问案的事我可不敢问,只一句,那也是个正经的爷。如今我们府里的珍老爷和蓉哥儿都随王伴驾在皇陵,灵堂上连个磕头的子侄都没有,难免有些不成样子。那位是堂亲侄子,上面的事自有府里有面儿的与上官们分说,这下面的事,可就托付到你张老三手里了。别弄个七损八伤的半死鬼,到时是给他发丧还是给敬老爷出殡?”
张老三一口答应:“我这就命医士给他瞧瞧伤。”
喜儿吓了一跳:“还真给打了?!”
“嗐!进了这来,还有个不挨打的?”
见喜儿有些变了颜色,赶紧找补几句:“不妨事不妨事,皮肉伤,全在屁股上,未伤及骨头,三天就好,准保能活蹦乱跳的去磕头见客。”
喜儿闻言也没了脾气,打都打了,还能计较什么,怪只怪那位琼哥命运多舛吧。
他哪里知道张老三未说实话,血葫芦似的一个人,岂又是屁股受伤。
高不过蹲身,宽不过展臂,阴冷潮湿,秽气冲天。
这是个地牢,非重犯不入。
牢子们在门外看着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贾琼,纷纷皱眉,这么个审法,还能捱过今晚么?
顺天府通判傅试大人皱着眉捂着鼻发问:“还是没招?现今是生是死?”
问案的典狱跟在后面,打了个哈哈:“这人身子骨太弱,没怎么用刑,人就厥了过去。”
“放屁!”傅通判指指牢内的贾琼:“没用刑他成了这样?那血是他的痔疮犯了么!”
说完扭头就走,走了没几步忽停住,转身怒喝:“你给我弄活他送回宁国府!就是有了完备的招供,人死在顺天府手里,很难脱重刑逼供之嫌!上面问罪下来,你家有几口喘气的给他陪葬?”
典狱重重的一点头,恭送傅通判出门后,叫来大夫看伤。
顺天府的牢狱中本就有着大夫,没多少时候就背着药箱进了地牢,仔细一打量血葫芦似的人,倒吸一口冷气,蹲下身子一搭脉门,又翻开眼睑瞧了瞧,叹口气站起了身:“伤到了内脏,非药石能救,全凭他吊着的一口气,过不了子夜,这人就得上了黄泉路呀。”
典狱心情烦躁,抓人的是通判,命他重审的也是那位通判,可闹出了人命后,黑锅却是自己这个典狱的,偏自己还没处推脱,官大一级压死人,这特娘的叫个什么事。
“真没救了?”
“脉都散了,如何能治。”
“算了,下去吧。”典狱遣散了众人,呆立在地牢中想辙。
就在这时,送走了喜儿的牢头张老三溜溜达达神头鬼脸的凑了上来。
“有事?”典狱全无好气的问他。
张老三躬着身子先笑,又认真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贾琼,口中啧啧称奇:“还真有这相似之人呐?”
“嗯?你说什么?”典狱惊异。
“大人,小的带您去见一个人,等您见着后,小的再给您详细的说说。”
“什么人?”
“一个没户籍没路引的外乡人,进京城的时候被扣,送到了咱们顺天府,一直压在狱中没放。”
“有什么怪异?怎地不放?”
“看样子是个刚还俗的后生,举止谈吐也不似我朝人氏,说是明末遗民,自南洋而来,小的没信他的话,所以一直关着呢。昨儿夜里抓进来这位贾家的小爷时,小的吓了一跳,还以为那后生跑出去又被抓回来了。”
“啊?”
张老三冲典狱点点头:“极为相似。”
典狱有些茫然,世间要说有长的一样的两人,倒也说的过去,可没想到怎么这么的巧,偏就在这顺天府的大牢内,还偏是自己正为难之时,就跟准备好了一样等着自己。
半信半疑间随着张老三去见人,牢狱内有间伙房,门口有一后生正在劈柴,张老三喊了他一声:“李穹。”
“诶!谁叫我?”
那后生一扭头,典狱眼前一亮,重重的一拍张老三的肩头,扭身哈哈大笑而去。
张老三也笑了起来:“过来过来。”
李穹放下斧头到了这位狱头身前:“是要放了我?”
张老三上上下下又打量了李穹几眼,满面含笑的问他:“你当真不是我们北明的人氏?”
“跟您说了多少遍了,我就不是你们朝代的人,遇难才到了你们这,还被你们给关在这里打杂有了半年吧。”
“半年算你造化。跟我来,还一场造化等着你呢。”
“能出去吗?”
“能能能,不仅能出去,还能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让你行走世间。”
“哈哈!终于自由了!北明,我李穹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