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们辛勤一年,以盐利充裕国库,可受到圣人赞誉的,却是崔某。
“你等终日操劳,我崔澈又岂能坐视你等忍饥挨饿!
“今日变卖祖产,不过百年之后受到先祖训斥。
“若我视而不见,必将心怀愧疚,寝食难安,还望诸位成全!”
崔澈说罢,现场响起一片抽泣声,只是他们不知道,崔澈根本无需变卖祖产,拿着韦艺送来的分红,便能填补了早晚两餐的空缺。
此前裴秀在假期回到东阳省亲的时候就与崔澈提过,主持开渠的宇文恺不久将会回到光州,必须在他回来之前,把空缺补上,免得对方发觉了异样。
无需崔澈一个个盐场奔走表演,自会有人在各州盐场传播今日之事。
崔澈又褪去了官服,与盐工们一起下田,同工同时,不带一点上位者的架子。
一年来,但凡巡视滩田,他总是这般作为。
目睹这一切的董敬心道:明公养士爱民,又何愁众人不效死力。
在渤海、东海沿岸巡视了一圈,期间也偶尔处理民间冤讼,主持公道,再回到东阳城时,已经是开皇五年(585年)三月下旬。
此前因关中饥荒,往洛阳就食的杨坚与朝廷官员们如今终于回到了长安,但杨坚年少时的同学,兰陵公主杨阿五亡夫的父亲,曾平定司马消难之乱的王谊却死在了洛阳。
当初杨阿五为亡夫守孝一年,王谊怜悯她年幼守寡,请求让杨阿五除去孝服改嫁,怎知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被杨坚严厉训斥后,日渐疏远。
三月初,有人告发王谊自诩有帝王之相,杨坚未经查证,就将王谊赐死在洛阳。
王谊的下场,令崔澈不寒而栗,面上越发恭顺,暗地里却也在加紧发展自己的势力。
真不是澈哥儿天生反骨,只不过是做杨家的臣子,实在缺乏安全感。
杨坚尚且如此,杨广就更不用提,万一真有人说什么崔氏当兴,只怕阿广第一个就有瞄上自己。
难道还能指望杨广念及旧日的交情,放过自己不成。
崔澈回到东阳时,菩萨奴的五官已经初步定了模样,也长出毛发。
瞧着菩萨奴像极了自己的一对桃花眼,崔澈越看越是喜欢,抱着儿子低下头,不断做着鬼脸逗弄他。
可菩萨奴却大哭起来。
“想必是饿了,快给我!”
杨丽华从崔澈怀中抱回了儿子,为他哺乳。
她一边哄着孩子,一边与崔澈说道:
“前几日父皇遣人过来,让我找时间带菩萨奴回趟关中,他与母后要看看外孙。”
崔澈问道:
“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杨坚夫妇想念女儿,要见外孙,难道他还能拒绝不成。
“再过几日吧,夫君离家三月,妾身想多陪伴一些时日。”
崔澈闻言,凑近了杨丽华,与她附耳说了几句,就见杨丽华脸色红得厉害,埋怨道:
“夫君就知道轻贱妾身。”
“闺房之乐嘛。”
崔澈笑道。
两夫妻嬉笑了一会,杨丽华才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
“父皇如今正为五妹议亲,据说有意撮合她与晋王妃之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