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还只是从安南运到廉州府,再从廉州府运往陕西布政使司,不知道还要费多少周折。
不过想到这里,张国纪突然一拍大腿,有些兴奋地问道:“你说这来安南运粮的事,用漕运上的船能不能行?”
张十里被他这没来由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慌忙答道:“朝廷漕运所用的船只中,很多都是平底沙船,自然是可以用来运粮的,只是不知大人您官居几品,能不能支使得了漕运上的官儿了,那漕运上的老爷们可都不是好相与的!”
张国纪身为中军都督府同知,乃是从一品的大员,与那漕运总督自是平起平坐的,虽然按官职来算,他没有权力支使漕运总督来帮自己办差,但是他身上可是还带着一块儿皇上御赐的皇令金牌呢。
皇上早就嘱咐过,遇到问题可直接以皇令调遣地方官员协助办差,甚至是地方卫所的军队,他都有权差遣,如今自己用得上他们漕运了,难道他们还敢抗命不遵不成?
张国纪当即打定了主意,找来两名锦衣卫,把皇令交给了他们,命他们速回大明,前往南直隶淮安府面见漕运总督,命他速速调集船只,前来安南运粮!
另外还给皇上写了一封奏疏,嘱咐两名锦衣卫到廉州府后,就把奏疏尽快递上去,以向皇上奏明自己在安南购粮的详情,以及需要漕运协助运粮的事宜。
命张十里随行,向漕运方面说明自己对运粮所需船只的要求,协助挑选合适的船只,引领漕运船队来往安南!
张十里虽然之前收了张国纪的银子,但是此次拉张国纪一行人来安南,更多也是出于想要巴结朝廷官员,是个卖人情帮忙的性质,本是没有义务受张国纪的差遣的,可他如今看张国纪这番气势,连漕运总督都不放在眼里,顿时也不敢抗命,乖乖领命随锦衣卫去办差了。
张十里也顾不上空船回去是否赔钱了,能够差遣漕运总督的人,那得是多大的官儿啊,他现在只希望帮张国纪把差事儿办好,没准儿自己以后就能攀上这位大老爷的高枝儿了!
张十里跟着两名锦衣卫离开武家庄没过一会儿,武三柴就从外面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个身穿棕布直缀,头戴瓜皮帽的老者,身材干瘦,怀抱算盘,看样子可不像是个大庄主!
武三柴赶忙给双方引荐,先是对张国纪施了一礼,介绍道:“张大人,这位是咱们这边最大的庄主郑老爷庄上的何管事!”
武三柴的话音刚落,还没来及给何管事介绍张国纪,就见张国纪身后的锦衣卫一声怒喝:“大胆!你们这位郑老爷好大的威风,竟然不亲自来见,却派个管事过来,也太不识抬举了吧!”
一声呵斥,吓得武三柴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他身旁站的那位何管事也是身子一颤,吓出了一身冷汗,但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并非明朝百姓,不必去跪大明官员,而且自己此来也是代表着自家老爷,不能丢了颜面,这才梗着脖子,没有跪下。
张国纪却是一抬手,笑了笑说道:“无妨,无妨,咱们是来谈生意的,只要这位何管事能做得了主,那郑老爷来与不来都是一样的嘛!”
张国纪随后又示意武三柴起来,一笑说道:“既然人已经请到了,那咱们就闲言少叙,赶紧把这粮米的生意给敲定一下吧!”
武三柴一听这话,赶忙安排何管事也坐下,又命下人端上茶水来,这才在一旁坐下,给二人充作翻译。
因为武三柴去郑家庄的时候,已经把张国纪的情况大致说清楚了,所以现在双方谈起来倒也简单,无非就是把单价和数量敲定一下。
何管事这边给出的价格是八钱银子一石,并解释说之所以比平日里的价格还贵上一钱,是因为如今安南国内在打仗,郑家庄还要负责给黎朝军队供给军粮,手头的粮米也很紧张,张国纪一口气要买二百万石,让他们也很为难。
张国纪之前所报的这个二百万石的数目,完全是按照七钱银子一石米的单价,对比自己手中现银估算出来的,倒也不是非要买到这个数目不可。
若是按照现在何管事的报价,每石米八钱银子,自己买一百五十万石的话,就正好是一百二十万两白银,还能剩下不到十万两的白银作为运输经费备用,倒也合适。
只是他手里的银子数目虽然有限,但还是希望能够尽可能地多卖些粮米回去,便开口问了一句:“若是糙米的话,是不是能便宜一些呢?”
何管事当即表示,若是张国纪肯要糙米,糙米的价格自然是便宜的,可以按每石五钱的价格卖给他,只是郑家庄里的糙米数量有限,仓库里都是精米,只有上一季新收割的稻米,还有一小部分没有经过处理的糙米,最多也就有二十万石。
不过二十万石也不嫌少,毕竟多买一石米回去,说不定就能多救几十人的性命,张国纪当即表示,郑家庄的糙米他都要了,除此之外再要一百四十万石的精米,粮米一律送到武家庄来,货到即付现银。
这么大的买卖,对方还肯支付现银,何管事自然是惊喜非凡,当即表示回去之后就安排人把粮米送过来。
何管事离开之后,张国纪算了笔账,二十万石糙米是十万两银子,一百四十万石精米是一百一十二万两银子,花完这笔银子,自己手里还能剩下七万三千两白银,这些银子在郑家庄那里是买不出十万石粮米来了,但是在武三柴这里还是可以的。
张国纪当即问武三柴道:“武掌柜,之前你说可以按照六钱每石的价格卖给我粮米,不知这话现在还做不作数?”
武三柴微微一愣,却是赶忙点头:“作数,自然是作数的!”
张国纪点了点头,说道:“那好,那就麻烦你再帮我筹集十万石的粮米吧!”
武三柴一听这话,虽然感觉有些为难,但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毕竟这笔买卖他做下来是不吃亏的,虽然他这单价比郑家庄要低上两钱银子,不比人家赚钱,但是毕竟张国纪是肯付现银的,平日里他做的买卖,货款可都是三节结算,当下见不到银子自然就是有风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