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n><h1>十三三喜临门</h1>
比武结束,已是斜阳冉冉,山色冥冥。
奕六韩拿到了成绩名册,准备明日再公布豹跃军的建制以及各级将官名字。
绵延的营帐升起了一缕缕炊烟,旷野上架起了几十个火堆,将士们围坐篝火,操刀割肉,谈笑豪饮。
火光跳跃,舔着架在火堆上的一整只羊,这只羊已经事先在腹内填入葱段、姜片、花椒、茴香等,并用粗盐搓擦,再放入调料水中腌制了数个时辰。此刻,亲兵正熟练地翻动着全羊,不时地往上面刷油,滋滋冒出的金黄油脂滴进火里,一股浓郁滑腻的肉香顿时弥漫开来。
奕六韩、阿部稽、勒内、安德、沙列鲁等,围坐同一个火堆,一边等着烤全羊,一边在安德的带领下,学唱娄胡部的民歌,唱着唱着就串了调,变成了野利部的民歌。
草原五部语言相通,虽有细微差别,但互相都能听懂,就连民歌也都曲调相似,很容易串调。
这时全羊烤好了,奕六韩命亲兵将四只羊腿割下,分给自己的亲兵队,“你也去跟他们一起吃,这里不用你了。”
负责烤肉的亲兵正馋得流涎三尺,巴不得汗王这句话,奕六韩起身接过刷子、坐到他的位置时,作势踢了他屁股一脚,“馋成这样,就这点出息!”
“哎哟”亲兵并没给踢着,却很配合地一跃三丈,装作痛得捂住屁股,一瘸一拐地跑了。
奕六韩手中匕首翻动,熟练地割下一块肋条肉扔给阿部稽,阿部稽手一抄,就接了扔进嘴里。
现烤的羊肉鲜嫩肥美,嚼得满嘴冒油,再拿起酒囊大灌一口,那种爽滋味真是难以言表,阿部稽又将酒囊递给坐在身边的勒内,勒内只喝了一口,道,“是桥山老窖?”
“这小子从小舌头就好使!”奕六韩又割了一块肉扔给沙列鲁,指着勒内笑道,“你就是把几种酒混合,勒内也能尝出都有哪些酒!”
“哈哈,我那察必哥哥亦是如此!”安德发出打雷般的响亮笑声,带着醉意用力揉着勒内脑袋,“这小子太像我察必哥哥了!察必哥哥好样的啊,做了奴隶还能留下种!”
“那是右贤王玩腻了不要的女人……”一直沉默不语的沙列鲁,晃着酒囊冷不丁冒出一句,留着一层细密络腮胡的脸颊,微微扯出一丝冷笑。
勒内倒是没什么表情,阿部稽脸一沉,寒烈的双眸刷地射向沙列鲁。
奕六韩赶紧打圆场:“阿部稽,还记得咱哥仨第一次一起烤肉吃吗?”
阿部稽的灰眸慢慢柔和,“是烤獭子肉那次吗?”
勒内笑道,“那是你们两个在吃,我在旁边流口水看着好不好?”
奕六韩指着他大笑,“最后你还不是也吃上了?”说着转向安德笑道,“德桑叔叔,你这个侄子从小就聪明过人啊,才七八岁就知道用计,从我和阿部稽这里骗肉吃!”
“哈哈,说出来听听,这小子用的什么计!”安德大笑,又用力地揉起勒内的头来,蒲扇般的巨掌揉得勒内脑袋前仰后合,脖子都要断掉。
浓浓夜色笼罩了无边旷野,数堆篝火如明珠般闪耀,欢声笑语、划拳斗酒、高谈阔论之声,交织成鼎沸而又热闹的声浪,又被夜风吹落到旷野的每个角落。
奕六韩开始讲起他们三个小时候的故事。
勒内的母亲原本是右贤王第三的夫人帐中的女奴,也被右贤王睡过,年老色衰后,不知怎么看上了工奴察必,自请下嫁奴隶,两年后居然老蚌生珠,有了勒内。
游牧民族全民皆兵,部落之间经常打仗,因此需要大量奴隶干活。勒内的父亲察必原本是娄胡部酋长的儿子,娄胡部被灭,他沦为奴隶,为野利部烧陶器、做木活等。
有了勒内后,两口子宝贝得很,寻常不让他干活,右贤王的三夫人是个厚道人,知道奴隶日子艰苦,还不时周济一下勒内的母亲。
这日,勒内遵照母亲嘱咐,去右贤王的三夫人处拿一些旧衣裳。
从右贤王的营盘回来,正是下午,夏日的草原阳光强烈,长长的草被风吹出一层层草浪,叠送到遥远的天边,整个草原仿佛一张无边的绿绸舞动飞扬,露出底下一群群洁白的羊群。
经过一片獭子山时,勒内突然发现一个獭子洞下的长草丛中,趴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勒内很好奇,也在他们后面趴下来,微微的动静惊动了前面两个少年,一个灰眸少年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另一个黑眸少年对他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勒内缩了缩身子,不敢动弹了。
没趴多久,勒内有些熬不住了,这么一动不动趴在草丛里,还真是难熬。
再看前面两个少年,不由得心生佩服,他们俩竟能丝毫不动地趴这么久,勒内还不时地稍稍动一动酸了的胳臂腿,那两个少年简直是纹丝不动,像化成了石雕似的。而且很可能在勒内来之前,他们就已经趴了很久了。
勒内心中也起了好强之意,咬牙坚持,又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头上的光影在移动,大雕在高高的蓝天盘旋了好多圈,风吹草丛的沙沙声时而密时而疏。
勒内正坚持不住要睡过去,突然,前方一个洞口探出一只獭子脑袋,先四处张望,确定安全后,才突然蹿出洞来,冲向一丛青青绿草,急迫地吃起来。
勒内听到动静,又打起精神来,这时,他看见一个少年的身影,像离弦之箭般冲到獭子洞前,连扒带踹,以最快的速度将獭子洞摧毁,獭子洞顷刻间坍塌,倒塌下来的碎石泥土堵住了洞口。
响动声惊动了吃草的旱獭,它一回身嗖地向洞口跑去,发现进不了洞,正想钻别的洞,另外一个少年不知怎么就窜了出来,手里挥着一根马棒准确地击打下去,一棒击中头部,把这只肥硕的旱獭打晕了,然后把棍子放在獭子后脖颈,两脚踩住棍子两头拉扯旱獭的后腿,那旱獭发出婴儿似的很细一声呜咽,然后就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