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了,所以这是沙列鲁带兵不严,夫君看在琪雅死得凄惨的份上,把自己直辖的野利兵都给他带,结果被他带成这样。是他辜负了夫君,夫君不必愧疚。”
奕六韩又将勒内和阿部稽杀了苏峻僚属、未留活口的事说了。
苏葭湄一震,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幸而这时,外面有亲兵报告:“汗王,孙将军复命!”
攻下庸城后,奕六韩将清点府库的事交给孙孝友将军。
奕六韩立即起身,给苏葭湄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你一会来参加庆功大宴。”
奕六韩走后,苏葭湄望着幽幽烛火,心里暗思:难道勒内是为我杀人灭口?那日我让三叔把他从牢中放出来,他听见三叔叫我“湄儿”时那色眯眯的声音和表情了,既然他都能听出来,三叔那些谋士肯定也能。是这样吗?勒内……
庆功大宴在行台府邸东堂的宴厅举行。
苏葭湄到达门外时,奕六韩正和几位将领说笑着走来,老远看见她就喊:“小湄!”
她心间漾开丝丝甜蜜,夫君总是这样,不管当着多少人,都像孩子一样快乐地喊她的闺名。
这是不合汉人礼俗的,讲了他多少次也不改。
其实,她喜欢他这样,好喜欢好喜欢。
“夫君,你坐下。”她指指青石台阶。
“干嘛?”他一愣。
“坐下。”她面无表情地下令。
“唔。”他只得一撩长衫下摆,大大咧咧在台阶坐下,两腿曲起,张开,双手搭膝。
苏葭湄将他随意扎在脑后的长发解开,往头顶上反绾,束了一个发髻。
她为他做这些时,三三两两入席的将领路过,那些汉族将领,行礼之后,目不斜视地离去,华夏的礼俗,这叫“非礼勿视”。
而那些野利将领呢,以手抚胸,躬身行礼,嘴角都含着笑,勒内和阿部稽经过时,更是直接跟奕六韩打趣:“汗王越发嚣张了,夫妻当众恩爱起来了。”
这话当然是勒内说的,阿部稽在一旁带笑看着。
苏葭湄专心致志地给奕六韩束发,并未抬头,只在嘴角浅浅地绽出一缕笑意。檐下的灯笼洒落朦胧的红光,她眉间贴的翠玉莲花钿,折射出妍媚的光泽。
“你才嚣张,小勒内,竟敢违我军令,乱开杀戒。”奕六韩头不敢乱动,拿眼睛往上翻,狠狠瞪勒内,“你给我记住,进去后让孙将军他们坐上首,你和阿部稽坐他们下首,听到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勒内赶紧躬身道,“汗王你放心。”
“去吧,去吧。”奕六韩摆摆手。
阿部稽先迈步往门里进,勒内落在后面,他看了看她,她仍未抬头,一只手握着奕六韩的发髻,另一只手从臂钏间扯下一张锦帕,在发髻上饶了几圈,打了一个精致的结,将发髻固定住。
她动作细致优雅,轻柔缓慢,长睫始终低垂,注视着手里的活,专注的神情里蕴着无尽的爱意。眉心的花钿一闪一闪,映得她眉目如画,容颜清丽。
勒内心中泛起深深的失落,跟在阿部稽身后,进了宴厅。
在宴厅门口,他突然回头,希望能与她目光相撞。
然而他又失望了:她俯身抱着奕六韩脖颈,不知在和他说什么,耳厮鬓摩,满颊甜美,明媚的眼里满满都是奕六韩。</n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