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奎却毫不谦虚,右手按在左胸,从容说道:“蒙可汗器重,慕奎不胜荣幸!定当恪尽职守,不负可汗之望!”
去年他为赫兰真设了一计,让赫兰真以狩猎为名,突然经过右贤王的领地,出其不意将其斩杀,夺回了实权。
又将右贤王在西域的势力范围,包括几处采矿权都让给了薛延部,将西野利汗国派驻几处矿山的士兵全部撤回。
唯一的条件是薛延部不准出兵帮赫兰墨。
曷鲁为了那几处矿山,连刚嫁给赫兰墨的女儿都不顾了,竟毁弃盟约,背叛了赫兰墨。
这才有了赫兰真称汗以来的首次大捷。
然而,慕奎对这次战果并不满意,当时他建议赫兰真乘胜追击,把兰干山和锡良河这两处的草场夺回来。
但是,右骨利侯却极力阻止赫兰真追击,他的理由是赫兰墨此人用兵如神,诡计多端,肯定会设了埋伏故意引赫兰真去追。
赫兰真屡次败给赫兰墨,在赫兰墨手里吃够了苦头,所以听从了右骨利侯的建议,不敢去追。
事后,慕奎一再对赫兰真叹息:“可汗错失良机,只怕此等良机再也难遇啊!”
赫兰真此人优柔寡断,多疑少谋,事后越想越是后悔,便有些埋怨右骨利侯。
慕奎又一再在赫兰真耳边说,当初赫兰墨正是从右骨利侯率领的那一路伏兵突围的。
“你怀疑右骨利侯故意放走赫兰墨?”赫兰真神情剧烈一震。
“正是!赫兰墨当时被杀得只剩一百骑,怎么可能从右骨利侯率领的上万骑士兵中突围出去?”慕奎神情凝重。
赫兰真摇头道:“赫兰墨武功高强,世所罕见,当初他刚被人送到我父汗这里时,因为他来自中原,不会说野利语,骑马射箭都不在行,王庭很多人瞧不起他。
父汗封他为大王子的那天,右贤王的儿子跟他比武,只两招就被他制服。接着,又是好几个王庭的少年挑战他,都败下阵来。
赫兰墨本人武功已是独步天下,他的狼卫更是万中挑一的勇士,突围出去有何奇怪?”
慕奎微微一笑:“正因为赫兰墨和他的亲卫个个都武功高强,右骨利侯想要拦住他,只损失那么一点兵马,又怎么可能?
抓住赫兰墨这是多大的功劳,还不人人争先恐后?战斗又岂会那么快就结束?
之前我亲自带兵追在赫兰墨的虎豹骑后面,可是等我赶到合都口的时候,战斗却已经结束了,我观察过现场,根本不像经过激烈战斗。”
慕奎越说,赫兰真越是毛骨悚然。
右骨利侯是仅次于左右贤王、左右律王的最高爵位,如果自己身边的重臣都成了赫兰墨安插的奸细,那就太可怕了。
赫兰真便悄悄派人监视右骨利侯,看他是否和赫兰墨暗通款曲。
谁知此人走漏了风声,右骨利侯发现可汗居然怀疑自己,再一打听,是那个从晋国来的汉人在可汗面前诋毁自己,从此便对慕奎衔恨于心。
恰在此时,赫兰真和薛延部重归于好,薛延部派了使者来见赫兰真。
右骨利侯买通了负责接待薛延部使者的官员,该官员便跑到赫兰真那里去告了一状,说薛延部使者醉后吐露,慕奎让赫兰真把西域铁矿让给薛延部,是因为收受了薛延部的贿赂。
除此之外,右骨利侯还收买了赫兰真身边不少近侍,经常在他面前讲慕奎的坏话,说慕奎是汉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时间一长,赫兰真对慕奎动了杀心。
加上慕奎曾经承诺赫兰真,为他疏通他和大晋国的关系,可是,赫兰真给姐姐的私信和国书都发出快一年了,至今仍未收到回音,往大晋派出的使者仍被拒于国门外。
赫兰真觉得慕奎是个大骗子,遂在一个春日的晚上派出一支心腹卫队前去捉拿慕奎。
慕奎事先得到一位王庭属官报讯,他骑上赫兰真赏赐的大宛宝马,一路以国相的令牌通过了多处岗哨,于当晚成功逃出了王庭。
“驾驾”慕奎鞭打着座下漆黑如夜的骏马,仿佛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了月色茫茫的草原。
“师傅……师傅……我本想成就一番风云大业,让你刮目相看,却不料还是以失败告终……未遇明主,时运不济,我该何处安身!”
泪水刚涌出眼眶就被深夜草原上的大风吹干了,深蓝的天幕像巨大的盖子覆盖下来,明亮的月光照得每一根草叶都在发光。
远天之际仿佛能看到师傅的眼睛,比天空的皓月更加纯净皎洁。还有她的秀发,她的睫毛,她甜美的唇,她月光般美好的玉体,都仿佛清晰地映现在夜空里,在他奔驰的前方……
师傅,我想你,我无时无刻不在疯狂地想你!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你的生辰,如果我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如何?
茫茫草原上忽然腾起遮天蔽日的烟尘,远远近近,四面八方,都有战马奔来,各色旗帜像海上的风帆高高飘扬。
接着只听一声拉长的号角声响彻云霄,奔马的蹄声逐渐停息,演武场周围严严实实排成了一个个森严的方阵。
演武场中央的高台上,几十名顶盔掼甲的将领簇拥着中间威仪赫赫的王者,黄金战甲上镂刻着咆哮的狼头,玄色披风刺绣着似欲腾飞的蟠龙。
正是东野利汗国的隆吉可汗赫兰墨。
只见他猛地拔出腰间宝刀,高高擎起,直指长空。
他手下的将领们旋即吹起号角,挥舞旗帜,各个方阵的兵马开始齐刷刷地移动,他们有次序地分散、聚拢、变出各种阵型,齐声呐喊,万骑涌动,喊杀冲锋,纵横来去。
声势浩大的军事演习进行了一整天,演练了各种阵型变化和队列劈杀。天气闷热,士兵们和马匹全都大汗淋漓,一个个像刚才水里捞出来,但他们始终精神抖擞,杀声震天。
赫兰墨很满意地看着自己新组建的虎豹骑这一个月练兵的成果。
直到日头西斜,他才宣布今天的演兵结束,各队归营。他回到王庭的议事大帐和各级军官讨论今日演兵的收获,军官们提出了各种修正意见。
热烈的讨论一直进行到夜里,散帐后,他回到金帐内歇息,柔妃上前为他解甲宽衣,发髻高绾,莲步轻移,语声柔媚:“可汗辛苦了,妾已经备了浴汤,可汗要沐浴么?”
几名奴隶将沐浴的大桶抬上来,柔妃为赫兰墨除去衣物,扶他进入浴桶,赫兰墨邀请她共浴,柔妃洁白无暇的玉颜泛起一丝妩媚的红晕,低垂的粉颈都染了薄薄绯色。
温水洗凝脂,娇喘绕指柔,暧昧调笑声中,浴汤溅了一地。
夜渐深沉,帐外传来战马嘶鸣和士兵巡逻的靴声。
累了一天的赫兰墨搂着柔妃逐渐沉入梦乡,却忽然猛地坐起来,吓得柔妃也惊醒了:“可汗,有何事吗?”
赫兰墨赤果的背肌宽厚健硕,在榻边玉灯柔和的光晕里微微颤动着。
他一言不发地起身,扯过架上的衣衫披上,柔妃忙起身帮忙,为他系衣带,跪下为他穿靴:“可汗要外出?”
赫兰墨仍是不答,穿戴停当后即踏出帐门,金帐外的狼卫躬身行礼:“可汗!”
“牵我的玉狮子来。”他低沉威严地吩咐了这一句,便再无多话。
跨上坐骑,他只带了十几骑如流行追月般驰出了王庭。
茫茫夏夜的草原,月光仿佛一层轻纱飘在大片随风起伏的长草间,天宇如盖,满天繁星,触手可及。
赫兰墨打马飞奔,座下玉狮子四蹄腾空,似乎要往苍穹深处,往漫天星月中驰去。
明天就是姝儿的生辰,他差点忙忘了!
“你再也不会像我五岁生辰那天,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姝儿妹妹,我会的,明天我会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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