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义豫听到陆望的表白,问道,“你当真不要金银赏赐?”陆望一脸诚恳地说道,“情愿不要。”刘义豫说道,“赵合章的旧府并不豪奢,你若喜欢豪宅,朕可以再赐更好的大宅给你。”
陆望说道,“如陛下赏赐外祖父旧宅已是恩宠,绝不敢索要其他宅院,有非分之想。”
刘义豫问道,“为什么愿意要这所旧宅子呢?”陆望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此事真是有些难言之隐。”刘义豫便道,“那朕便允许你不说罢了。”
急切地抬起头,陆望说道,“不!陛下!臣只是有些惭愧,没有对外人说起过。对陛下,臣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刘义豫宽和地说道,“你愿意说就说吧。朕不逼你。”
陆望低声说道,“陛下,说来惭愧,我在这陆府的老宅中住着,竟然不甚安稳。”刘义豫惊讶得问道,“怎么?这宅子有什么问题吗?”
“倒不是有问题,只是。。。”陆望难为情地说道。
“只是什么?”刘义豫急切地追问道。陆望似乎好不容易下了决心,才缓缓说道,“臣自从大军进城,光复京都以后,臣这宅中竟然日夜不得安宁。家中下人有时半夜无故听见些响动,有时大白日的居然见着罪臣陆显的阴魂现身。就是我自己,也经常睡梦不宁,见着不干净的东西也好几次。有一次。。。”
陆望偷眼看看刘义豫,神情也有些迷惑,便接着说道,“有一次,微臣在家庙上香,竟然恍惚间似乎见着臣过世的母亲。。。”
刘义豫忽然惊恐地大叫一声,胡须颤抖,紧张地问道,“见到她怎么了?”
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陆望有些吃惊,便硬着头皮说下去,“见着她满身血污,要来抱臣,还口称冤枉。”
这当然是陆望张嘴瞎编的,他并没有在大白天见过什么陆显,更没有在家庙见过陆夫人现身。府中的那些动静,有些是他让陆宽故意制造的假象,有些是刻意传播的谣言。就这样传来传去,反而更加有鼻子有眼了。
倒是刘义豫倒似乎有几分相信。他眼神涣散,有些失魂落魄地无意识走了几步,颓然倒在椅子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又无力地拍了拍扶手,便身子往后一倒,深深地陷进了椅子宽大的靠背中。
陆望有些疑惑,心里想道,难道刘义豫真见过鬼,怎么反应如此大?竟如同感同身受似的。自己在府中搞这些动作,特意散布这些流言,只是为了后面迁府做铺垫。但这座陆府老宅,他也不打算上交给刘义豫,而是要找个理由把这座大宅封存起来,另做他用。
因为这座老宅与外祖父赵合章的府邸中隐藏着很多秘密,他早就在谋划着迁府封宅,这次刘义豫的试探他涉险过关,倒为他实施这个迁府封宅的计划,提供了一个绝好的理由和时机。他要让此事看上去像刘义豫塞给他的,而不是自己处心积虑去推动的。
毕竟,现在刘义豫掌控着局势,陆望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要借势。借刘义豫的手,来帮助自己完成计划。见刘义豫仍然有些恍惚,陆望轻声叫道,“陛下!陛下!”
刘义豫听见陆望的呼唤,才微微缓过神来,脑袋耷拉在椅子的靠背上,有气无力地问道,“你这宅子看来是有些不太干净。请了法师前去处理吗?”
略微皱了皱眉头,陆望装作无可奈何地说道,“夜里偷偷地请法师去过,也没见好转。倒是法师还不大敢上门了。我家的身份,也不大好大张旗鼓地找法师化解,不仅于陆府的清誉有损,就算对于陛下,颜面上也不太好看。”
毕竟,陆府是大军进城后率先投靠刘义豫的重臣功勋之家,地位非同一般,如果这样的事传了出去,刘义豫也脸上无光。刘义豫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看来这老宅目前是住不得了。你还是迁府为好。只是,赵合章的旧宅在孝义坊西街,屋舍规模远不如你的老宅,这样搬过去委屈你了啊。”
“陛下,目前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我这住的宅子有什么可挑挑捡捡的呢。”陆望大义凛然地说道。
刘义豫想了一会儿,说道,“为什么选赵合章的这个宅子?京中也有一些宅子,是原来旧朝一些逆臣所住的,朕可以赐给你,条件比赵合章的宅子好的多。”
陆望心想,你怎知我选赵合章的宅子别有深意呢。不过,这可不能告诉你。他对刘义豫说道,“陛下,那些宅子我也知道,只是都已经被新朝的勋贵们选定了,只是还没明确报知陛下罢了。只有这座赵合章的宅子旧了些,又狭小,因此无人问津,还正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