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与君箬言一行人告别的许剑岳一人踽踽独行在黄昏的街道上。
抬头,暮色低沉。
浩东地区暮色的黄昏总要比北匈荒漠地带美得多,但也不像南海地带那样扭扭捏捏,这儿的黄昏,大方而秀气。
这个常年腰挎木剑,嘻嘻哈哈的木剑游侠想起了小时候自己腿脚孱弱,却能在江湖上走上潇洒一趟,但如今,自己已经臻至天下武夫人人可望不可得的一品境界,却是走得比当年慢上百倍。
面前两条街道的岔道口下就有一座店面洁净的酒馆。
许剑岳没来由地想起初入江湖时遇到的她,叹了口气,略微加快了沉重的步子。
卖酒的是个鬓发霜白的老汉,性子淳朴,看见脸色低沉的木剑游侠走进店面,闷声要了一壶青稞酒,就把这个木剑游侠的心事猜了个八九分。
心照不宣的老汉提了一壶酒,放在许剑岳面前。
而做了十几年生意的老汉的闺女在今天也是嫁了出去,他也是同样的苦闷。
在应付完一桌子人之后,老汉用挂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汗,坐在刚打理好的桌子上,笑道:“小伙子,唉,都是在江湖上混的,遇上点憋屈事很正常,不开心什么呢?”
“没什么。”许剑岳灌了口酒,站起身,打算离开。
卖酒老汉在这行做了也有十几年的时间,这段说短不短的时间里,他也是看过各式各样的人,但这其中,倒真没比眼前这个穿着不算华贵的游侠更吸引自己的人。
是因为那股子侠气?还是什么?
老汉皱着眉,苦苦思索。
一阵温软的晚风吹来,早已忘却身处江湖之人所特有的侠气的老汉猛地一惊,抬起头。
只见木剑游侠在一瞬之间失了踪影。
桌上,只剩下一两银子,还有一壶没喝完的青稞酒。
衣着华贵的妇人轻轻扣了扣自家闺女的房门,在三息没有得到应答过后,她才推开房门。
屋内,残阳夕照,桌椅倒了一地。
只听见屋内传来的细微啜泣声,妇人叹了口气,把拿在手里的狐裘攥紧,走进房内,果然看见趴在书案前小声哭泣的江易楠。
“傻闺女,他不要你,那是他的损失。这天下,江湖少侠又不止他一个。”妇人把温软狐裘盖在江易楠的背上,对在她眼中始终是个孩子的江易楠柔声说道,“改明,娘给你发起一个比武招亲?随便你挑一个都比那个强上百倍,再说了,这也不值得你掉眼泪。”
江易楠紧了紧狐裘,抽泣了两声,倒在妇人怀里,用细若游丝的声音说道:“可是许剑岳就他一个呀。”
妇人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嗔道:“别的人就不是就那人一个?”
“他不一样。”江易楠想起了两人初见,傻笑道。
妇人一手摩挲着桌面早已斑驳的书案桌面,一手搭在这个为他折了一千八十祈福纸鹤的江易楠经脉上,脸色逐渐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