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轻的物质,极其容易进入身体,那么多化学物质,谁知道它对什么起反应,在身体里随便腐化点什么他们就完蛋了。
一些磷光的粉末从商店的大门飘了出来。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雷尼夫人瞪着杜克,看向他的魔杖。
实习治疗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为难地比了一个十的数字。
女巫气得脸色铁青。
磷光如蝶粉翻飞,如同一件在空气里敞开的薄纱,无声地向他们飘落。杜克捻动着自己的魔杖,紧张得面色苍白。他在心里魔怔地念叨着,这些是狐媚子,是狐媚子,成百上千地狐媚子——身体里的魔力丝毫没有反应,仿佛对这个描述绝望了。
他们错过了最佳的反击时机,那张薄纱已经完全地张开了。
突然,一丝刺目的光线在薄纱上晃动,进而凝聚成一道裂口。
橘红的火焰嘶嘶地冒了出来,难以想象的闪火爆鸣,如同鞭炮一样噼里啪啦,汹涌的火焰亢奋地,蔓延在空气里,如同一朵朵游弋的金红水母,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薄纱烧焦的边缘飘飞四散,向内聚合,犹如飞蛾扑火,安塔利斯的心底赞叹起来,对男孩子这吵闹的,辉煌的魔法。哈利正操纵这些魔法,模仿着治疗师先前的咒语。并努力想象一些关于火的事情,它在壁炉里燃烧的样子,在电视里爆炸的样子。
“哦,也许我念错了一个音节。”
当杜克·道格拉斯木然地看过来时,安塔利斯语气欢快地,为这与众不同的魔法找补。
“或者不应该在心里念咒。”
很好,他连无声咒都会了。
杜克揉了揉脸颊,他不嫉妒,真的。
在短短的一分钟里,空气被火焰犁了一遍,无数细小的灰烬凭空析出,如雨一般落下,阴暗潮湿的感觉一扫而空。
“我们做到了打破一个诅咒。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杜克勉强地说。
“我不这么认为。”雷尼夫人说,“那些只是如植物孢子般的存在,并不是诅咒本身。”她对男孩子不遵医嘱的行为已经麻木了,猜测这个古里古怪的小家伙,大概未来属于斯莱特林学院。
安塔利斯在心里微微点头,这些虚幻的梦境,可一点也没有要消失的样子。
“哈利,足够了。”他轻声说,火焰才缓缓消失。
灵魂深处,哈利的灵魂球兴奋地闪烁着,切实感受到了,年长者那强烈的正面情绪——为他欣喜,为他骄傲。
现在,哈利也拥有了这份快乐。
魔法温室和实验室的大门紧闭着,一些若有若无的扭曲固定在冰层上,显露出水流侵蚀的模样。
这里仿佛弥漫着某些力量,巫师们感到极端不适。雷尼夫人的魔力,和她本人一样敏感,这意味着,她的反应比他们都激烈。
强烈的失衡和分裂感,撕扯着他们的自我认知。
安塔利斯翠绿的眼眸一凛,汇聚的魔力,嘶嘶地与空气中,某种古怪的力量对抗着,他必须倾尽全力地记住自己所处的位置,身体的方向,身体各个部位的状态,否则就会被那种力量所扭曲,让身躯与意识产生强烈的割裂感。
“往好处想,我们未来的幻影移行考试,一定能得优秀。”他自嘲地想着。
两个成年巫师扶着墙吐得稀里哗啦——也许这个环境对他们更严厉,安塔利斯想着。他试着往前走,身体却微微晃动,感觉地面要倾斜过来。安塔利斯集中意识,击碎了这个错觉,但晕眩感又开始增强,他顾此失彼。
“这地方不需要治疗师,需要的是解咒师和傲罗。”雷尼夫人对这样的游戏感到窒息。
走在这样两个危险的浮木上,保持平衡,安塔利斯深呼吸一口气,步伐缓慢地移动到了这间办公室门口。壁挂的盆栽挂在门上,那是某种兰草般的植物,现在它枯萎得只剩下骨架,却没有任何细小的粉末。
与实验室和温室的门不同,这扇门是木质的,它已经腐朽,仅保持着基本的框架,与上面崭新的雕花把手,形成怪异的对比。
门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腐蚀痕迹。
带有木头断茬的缝隙,蜿蜒着绕开了门锁,像是曾经有人来过。
“!”安塔利斯的目光凝固了,他的脊背上,陡然蔓延出一股凉意,一连串被忽视的细节爬上了脑海。
一路走来,毫无恶意为他让路的冰层。攀爬在每扇禁忌之门上的冰层。被泄露的衰竭咒,对人极有恶意的走廊。
还有这,门上暴力破开的痕迹,以及——
“我怎么会这样愚蠢,没有意识到这些。”安塔利斯的手,轻轻靠近门上那些,仿佛被水流腐蚀的痕迹,那是比黑魔法更幽暗的力量——
越靠近它,就越是冷意刺骨,皮肤有些发痒,骨头在疼,错觉在快速闪烁——
他的皮肤在干瘪,在腐化,骨头蛇一样地扭动着,亦或者,这就是来访者,那诡谲的力量。
黑暗扭曲的致幻剂。
安塔利斯冷漠地注视着,一寸寸将这被欺骗的错觉扳正。
因为在这个魔法印记形成的虚无世界里,还混淆了另一个狡猾的幻觉,生长在他的记忆里,悄声耳语,混淆视听。
现在,一些被环境压抑的记忆,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她是圣戈芒最年轻的院长,抚养着三个孩子。丈夫是解咒师,在破解法老诅咒的时候,不幸中了一种古老的衰竭咒。”
“雷尼夫人是个了不起的女巫,她对龙痘的解离治疗术——虽然不能彻底治愈,但它能让患病的巫师不那么疼痛,甚至不那么致命,就是这个,魔法部给了她梅林一级勋章。”
“雷尼夫人的办公室里,一直放着一块,被严密保护的白鲜培养基,感染了卡姆里那衰竭咒。”
“那比麻瓜的化肥还危险,我敢打赌,雷尼夫人在研究这个诅咒的治疗方法,然后,抓住害死她丈夫的,那个诅咒的尾巴。”
斯梅绥克先生很健谈,他一个人负责49病房里的配药,哈利喜欢看那些药水混合在一起的样子,他偷偷告诉安塔利斯,斯梅绥克先生喜欢糖果。还说哈利未来一定会喜欢魔药课。
“你好,波特先生,我是杜克·道格拉斯,雷尼夫人的助理,负责这个病房的临床观察。”
“又有人住进58号病房了,我希望那不是另一个恐怖故事。”
“那你来错科室了,魔咒伤害科里,魔力出现问题的巫师,没有不悲惨的。”
“愿梅林保佑他。”
原本遥远的记忆,如同打破了禁忌一般,魔力呼啸着搅动起那些沉淀,在脑海中飞旋,一块块碎片相互拼接,相互缝合,过往的记忆里,泛起湛蓝的光芒,魔力形成骨骼般的东西——
狠狠地,刺穿了侵蚀进意识里的扭曲力量。
走廊里的人声消失了,雷尼夫人和杜克的身躯,定格在某个时刻,像是两个曲终人散的木偶,在安塔利斯冷漠的视线里,无声地融化成了某种扭曲的光线,消散殆尽。
“在召唤这个魔法印记的时候,我隐隐有着一个愿望。”灵魂深处,有湛蓝的魔力,从彼岸花海中浮荡而出,呼啸着卷住,那越来越虚幻,越来越沉默的小灵魂球。
“我不知道那是否能实现。”
“但如果这个印记,有着它本来的那种特性,我想,我可以试着期待,将那些虚无缥缈的魔法——”
“彻底地,成为我所能理解的事物。”
“即使它不科学,也不魔法。”
“因为那样一来,我就有了保护那个孩子的力量。”
那散发着白色光芒的灵魂球,飘出了身躯,如梦幻泡影一样,在慢慢纠正的自我认知中,砰地一声,破碎成无数光尘,他怎么能愚蠢地忽视,在这样的幻境里,意识才是实体,那孩子的灵魂,也许,早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安塔利斯。”
细碎的光,在那些黑暗的扭曲的力量下,发出属于哈利的、茫然的声音。
安塔利斯伸出的手僵在了那里,定定地看着最后一个木偶消失,什么都不剩下。
“哈利。”
安塔利斯轻声念着一个名字。可那个带给他魔力,被他发誓守护的孩子,却没有回答他。
扭曲的梦谢幕了,残酷的现实如一盆冷水浇在头上,安塔利斯真切地感受到了,一个黑洞,尖锐的刺痛和冷寂,从那里面不断产生,他被剜走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现在,你真的惹火我了。”
惨白的冰,被呼啸而出的魔力,晕染成了淡淡的蓝色,浪涛般沿着走廊快速地蔓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
安塔利斯的手,重重地落在了木门上,被腐朽的木头吱呀一声,呻吟着。
沉重地敞开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