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应该从哪讲起呢？”

路明非看着眼前的老人，今天是他和林格武的第一次碰面，总感觉老人那双锐利的眼睛里藏着刀子和野望。

“从最开始......”林格武想了会：“不过现在时间紧迫，还是从干比亚接受蜃楼的传承开始讲起吧，以你的表现来看，你的血统等级肯定能打破这个纪录。”

事异局这三十年来进入蜃楼的人有差不多十来个，但最远的也只是跟随干比亚的记忆度过了蜃楼传承，毕竟在那个幻境中的幻境，干比亚接受传承也是时间飞逝过上了好几十年的，这是一个大坎，大部分混血种都没能突破这一关，仅有两个咬牙坚持了下来，一个将将摸到了蜃楼的尾巴，一个从里面出来仅仅惊鸿一瞥，只是看了一眼那个关于守陵人的残酷竞争，管中窥豹未得全貌。

“从那开始啊......”路明非话锋一转：“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老人一愣。

“第一个，为什么你们能够坐二号电梯？”

“这.......这算什么问题？”

“葡萄人，那个在外面装神弄鬼的嫌疑人之前说过，他的目的就是把事异局的水搅浑，让我们无暇他顾雾月山的事，以他现有的表现来看，是巴不得我们死的，但为什么你作为事异局的二把手，在电梯里的时候不把你杀掉，反倒等你们出来了才象征性地炸掉电梯放个烟花呢？”

“就好像是计划好的。”路明非直视着老人的眼睛，站起来：“舞台上的演员需要不在场证明，于是幕后的道具组全面配合，造了个人偶糊弄观众......”

“你在说些什么？”林格武眉头紧皱：“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我反正是不太相信那人说是去上了个厕所的，从他能做出水银倒灌直接杀人的表现来看，没有任何理由放过绝妙的机会，电梯制动失灵，直接让你们摔成肉沫显然省事得多！”

路明非对老人脸上的怒气视而不见，自顾自说=问道：“第二个问题，十一层发生了什么乱子？”

“这个我可以解释！”黄廉宏见现场气氛不太对劲，连忙站出来：“十一层是龙园，放着世界各地发现收集而来的龙类及其血统衍生物的卵，大大小小上百个......有一只蛇龙孵化成功，不小心从孵化器里跑出来了，造成十一层出了点乱子，我们迟到也是因为处理这件事。”

“抓到了吗？”杜泗有些担忧地问道。

他是知道这种生物的，是一次考古中发掘出来的守棺“人”，当时整个地下墓穴全是蛇龙的老巢，它们监守自盗，啃食自己主人的尸体和鲜血，从而获得了庞大的身体和无比巨大的力量，成年蛇龙最长能够达到惊人的一百三十六米，比世界上任何一条森蚺还要巨大。

“抓到了！”黄廉宏点点头：“我们错误地估算了它的撞击力道，付出了一点代价......”

林格武突然插话道：“路明非，你怀疑我是很没有道理的事！”

他很明显是生气了：“我根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我的一切，包括身体和灵魂都是为了这个国家，绝对对得起我的身份！”

“第三个问题......”路明非理都不理这幅日月可鉴以表忠心的失态，只是道：“刚才的电话你听到一半就挂了，后面有一分钟都在思考什么？虽然你没有扩音，但我的听力很好，电话内容我听了个大概，书记为什么劝你......迷途知返？”

最后四个字路明非是单独说出来的，字正腔圆，极为清晰。

像是印证他的话，昏迷不醒的蒋宏涛突然睁开眼睛，下意识喊道：

“林格武！”

他从沙发上直坐起来，这才发现坐在他身边的老熟人，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在这里？”

林格武没说话，只是看到自己的老同事神色无比复杂：“是......是你吗？”

他当时读到的名字有两个，一个是江万庆，另一个就是眼前的林格武了，只不过后者没来得及说出来。

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差点让他怀疑自己的言灵出了问题，他当时在心里问的问题是“谁叫你来杀掉我们的？”，然后有什么东西无视空间距离，直接从葡萄人的心间偷到了答案，并把两个人的名字传递给了他。

言灵.读心

序列号：未知

所属：白王

上位言灵：先知

作用功效：点燃黄金瞳，以自身精神和体力为薪柴，在直视对方眼睛的时候，在心底问出需要知道的问题，无形的搜索引擎将会从对方的脑袋记忆中找到最符合问题的答案并且将答案返回给言灵发动者。凝神静气，以最大的意念祈祷，在某些时来天地皆同力的时刻，即使只能听到对方的声音，言灵也能成功发动。

注：没人能瞒过我这双眼睛，偷你的心，与你无关！

长久的沉默，现场的空气像是被打了封涂胶，凝固了，良久，端坐着的，身子笔挺的林格武微微弯腰，上半身不自觉岣嵝下去，似乎卸下了伪装多年的那口气，终于不用在藏着掖着了。

“是我！”他点点头，淡淡说出这两个足以叫人惊掉下巴的两个字：“我不太清楚书记是怎么知道的，当时我接到他的电话，听他劝我迷途知返，我就知道我今天逃不出去了，只能赌一把......”

“可惜！”他看向路明非：“你小子真的太警惕了，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

“为......为什么？”问话的不是蒋宏涛，而是黄廉宏，他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和荒诞：“这他妈的不是在做梦吧？”

“为什么啊，这就说来话长了。”林格武长吐一口气，一身轻松：“廉宏啊，当年我带过你几个月，你一直尊我为师，今天我给你讲个故事，上最后一堂课，你愿不愿意听？”

不等黄廉宏回答，老人自顾自说起来，眼神唏嘘空洞，像是穿越了几十年的时光，语调悠扬又沧桑：

“那是在一个遥远的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