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是不可信的，杜泗冒出这个念头，或者说有谁篡夺了羲和的权限，打开了家里的冰箱和厨房，拿起锅铲子在煤气灶上炒了一碗辣椒炒蛋，吃个干净，最后把碗也给洗了，一切回归原位之后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

先不谈论技术水平上的可能性，只说炒菜用掉的食材，电量和水，总归是有记录的，物资被用掉了，大管家会没有任何察觉吗？

“有无使用删除记录？”杜泗心知肚明地再一次问道。

“杜委员，如果您说的是最近一天或者一个月的话，并没有。”

果然，杜泗看向林格武：“就在你们来之前不久，五分钟不到，我们还在和一个叫吃葡萄不吐葡萄皮的男人对话……”

他把刚才发生的事简明扼要说了一遍。

林格武脸色尽是匪夷所思之色：

“三种可能，一是要么这人的权限比蒋局还要高，那就只能是书记了，很显然不可能，书记没道理这么做，二是有人从外部攻破了羲和的防火墙，藏在暗处搞事情，不过这对对方的技术要求太过苛刻了一点，要想不惊动羲和并在他的眼皮底下做出这么多事，恐怕这个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国家有这样的本事，卡塞尔学院的诺玛也不行！三是……”

见到林格武突然不说话，转而看向四周，黄廉宏忍不住问道：

“第三种可能是什么？”

“第三就是有可能这人一直藏在这里或者离这里不远的地方，看着你们，和你们对话。”

林格武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哪里有藏人的迹象，看向蓄汞池：“谁把蓄汞池的阀门给关上了？现在汞流得到处都是……”

路明非举起手，然后把发生在甬道里的事讲了一遍。

林格武可算明白为什么一开始杜泗会说那样的话了，他脸上的情绪极其丰富，既有不敢相信，这难道是真的？又有对老友的担忧和对羲和的怀疑，事异局在他心里的印象今天被颠覆了。

“这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才缓声道：“这件事一定要彻底查清楚，不管是谁能够瞒过羲和还是控制住了羲和，这都是事异局的灾难，我们家里的钥匙现在握在敌人手上，这还怎么睡觉！”

“不行！”林格武越想越害怕：“得赶紧召开班子会，这事实在是太严重了，可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男人的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哎呦，就上个厕所的功夫，渔网里又来了条大鱼，不错不错！”

杜泗浑身紧绷，大喊道：“羲和！”

没有回应，他又看向电梯，指示灯不出所料熄灭了。

他心里一沉，渔网这个词的意思谁都清楚。

“既然你们人都到齐了，可以开始茶话会了。”男人戏谑道：“叫羲和有用吗？我叫他变成聋子他就得变成聋子，在这里他得听我的。”

“你知道我们今早通电话的内容？”林格武先是惊愕，然后的反应就是这个：“你在我手机里做了手脚？”

虽然声音经过变化伪装，但既然认识我，杜泗还有蒋局，说明这人很大可能是熟人，林格武心想，不动声色：“你别告诉我是通信公司泄露给你的信息。”

他掏出自己的手机，不出所料，没有信号，不过他也不在意，对着身后的黄廉宏道：“枭龙小队有独立专线，叫他们通知总局执行部，准备抓鬼！”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

“随你啰，你们人来得越多，我越是高兴啊。”男人的声音满不在乎：“真够可惜的，没能把足够的炸弹运进去，不然把整个十七层炸塌方，把你们全都埋啦，该多好啊。”

他打了个响指，轰隆一声，二号电梯在璀璨的烟火中直接报废掉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现场所有人脸色大变，他们现在真的无路可走了。

黄廉宏拨通了专机，也被爆炸声吓了一跳，他正在和对面讲诉十七层的现状情况然后突然不说话了，腰背不由自主低了几分。

他把电话递给自己的恩师林格武，说道：“是书记。”

林格武接过来，说了句书记好。

他静静听了三分钟，最后说了句好的。

一通电话一百八十多秒，林格武总共说了五个字。

他放下电话看着大厅内的众人：“放心，上面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会被救出去的！”

他又看向路明非，郑重道：“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你在蜃楼里看到了什么？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

“这个时候？”路明非诧异道：“那人可是在监视着我们……”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枪声打断了，开枪的是林格武。

这位国字脸的老人相当强硬，对着另一个方向又开了一枪，一枪接一枪，总共四个方向，打空了整个弹夹。

“这个大厅的每一个摄像头，每一个播音喇叭，每一个收音设备我都一清二楚……”林格武推出手枪弹夹，换了个满的：“当年这里的设备就是我带人进来安装的，那个时候我还是后勤部部长，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他的枪法很准，但保险起见，还是又打空了一轮弹夹：“总共四个收音设备，全都变成了碎片，现在听不到了！”

林格武找出一支录音笔，打开，放在桌面上，无比郑重道：

“讲吧，我怀疑藏着的那人没说实话，他可能在等某个契机，然后就会把整个十七层炸翻天！”

“我们都会死！”看着路明非似乎有点没反应过来，老人不由自主加快了语气，有些急促：“但你见到的东西，在蜃楼里经历过的关于干比亚的记忆却是我们人类解析龙族，了解龙族文明最为宝贵的资料！”

“这样的财富绝对不能够消失不见！”

他的语气甚至带上了恳求。

路明非看向黄廉宏，看向这位一手拉他进入事异局的中年男人，却从他脸上看到了茫然，似乎他也有点不理解，或者觉得自己的老师今天有点不太对劲。

路明非用手有节奏地敲击着，在常人无法看到的地方，一把无形的长刀已经被他握在了手上。

那是无比凌厉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