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的那场战役过后，事异局得以成立，祁龙山被削平一半不仅是因为炮弹的倾泻轰炸，更因为事异局把那座山上一切和龙类相关的东西都搬走了，包括被龙血腐蚀的一草一木，一片树叶甚至是一块石头。

他们杀死了干比亚之后，又把祂的尼伯龙根搬空，然后在首都五环外的通惠河底下复建了这样一个一比一大小的墓冢。

墓园最重要的就是位于正中心的广场以及广场中心的青色铜棺，此处之外，还有一条早已干涸的护棺河紧紧围绕着广场。

“这里面原来装的都是水银。”蒋宏涛走在小桥上，看着下面大概三米宽，两米深的沟壑开口说道：“这么狭窄的护棺河当然不可能是来防止同类入侵的，更多的应该是防止野生动物或者人类的误入。”

小桥架在河上，尽管下面已经干涸见底，但这条横沟在复建的时候还是被毫无保留地挖了出来，至于水银，这个倒是没有傻到放进去。

路明非跟在两位老人身后，看向四周，从广场护棺河上的小桥跨过去，他们就进入了一条极为狭窄的通道，宽一米，高两米，前方却一眼看不到尽头，这样一副狭窄逼仄的样子让他不自觉想起帝王将们墓穴里的甬道。

“这应该不是出口通道吧？”路明非问出自己的疑惑。

“当然不是！”杜泗笑道：“巨龙复苏了怎么可能是从这里出去呢？祂们都是从天上飞出去的——”老人指了指头顶：“刚才广场上的穹顶是可以揭开的，只不过我们在重建的时候没必要再完全复制同这个一模一样的功能了。”

“那我们这是去哪？”

“去水银之城。”蒋宏涛接过话，并没有卖关子：“我们现在所处的通道并非是供人通行的，很多年前，这里流淌的是如同瀑布的水银。”

通道是个八九度左右的向上的斜坡，并不漆黑，每隔六米，都有一盏铺设在墙壁上的白灯，两位老人走在前面，脸不红气不喘，并不像上了年纪。

“水银之城？”路明非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干比亚的城堡？”

“是的！我们这么叫它。”蒋宏涛点点头：“相信我，你见到它的时候，一定会被震撼到无以复加的。”

“那我很期待。”见到两位老人都不愿多说，路明非也不介意，转移话题：“那架电梯呢？我们怎么上去？我想问我是怎么被送进棺材里的，我并没有在铜棺内或者广场上看到什么电梯。”

任何事物想要无缝衔接都必定是丝滑缜密的，路明非很确定自己从打开电梯门，到迈出脚步进入森林都是连贯的，如果说电梯的掉落是进入了蜃楼，你可以说从开门的那一刻起蜃楼就起了作用，但总不至于连电梯都消失了吧？

“什么电梯？”头发灰白的老人突然停下自己的脚步，转身看向路明非：“你说你是坐电梯下来的？”

意识到不对劲的路明非反问道：“难道不是吗？史今滔教授和我一块坐电梯下来的，从B区到C区，羲和还给我们做了最后的确认。”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目光凝重，仿佛发生了什么出乎意料又了不得的事情。

“怎么了？”路明非疑惑道。

“你确定你不是走子鼠道，过1号桥，然后在林格武的示意下主动进入蜃楼的吗？”蒋宏涛面容严肃，盯着路明非的眼睛一字一句：“你是直接从电梯里出来就进入了蜃楼？”

“是的……子鼠道，1号桥我都没有听说过……”路明非点头后，又摇摇头：“林格武是谁？”

他并不认识黄廉宏的这位老师，两人也没有见过面。

“从祭灵原，水银城，荟萃顶，龙门桥……冰走大野这十二个地方进入这里的蜃楼广场，分别要经过子鼠道，1号桥，丑牛道，2号桥，寅虎道，3号桥……而寅虎道就是我们现在走的这条通道，上面直通水银之城……”

干比亚的尼伯龙根出乎意料的大，按照分布和作用，事异局用十二生肖的顺序把它分为十二个区域和十二条通道。

“羲和！”蒋宏涛打断杜泗的解释，对空大喊一声：“出来！”

“局长，中午好。”羲和标准的播音腔出现在通道之中。

“我要查看零号电梯的使用记录！”

“一共有四十五次零号电梯的使用记录，您想查看……”

“最近的！刚刚发生的！”

“好的，最近的一次是102天前，也就是5月11日上午9点32分周林芳委员使用过零号电梯，原由是年度检修，例行公事。”

路明非一愣，他能猜得道零号电梯是什么性质，可能就是直接送他进入蜃楼的那部，但现在羲和说没有？

蒋宏涛并没有看向他，连丁点怀疑的神色都没有，只是冷冷道：“是谁删除了刚刚调用零号电梯的使用记录？”

“抱歉先生，您无权限！”

这样的回复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两位老人呆在原地，脸上仿若石化凝固一般，全是不可置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明非觉得羲和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而强硬。

“荒唐！”脾气极好，总是笑眯眯的蒋宏涛，这位事异局的一把手罕见地发怒了：“我都没有权限！谁的权限还能高过我……”

他忽然不说话了，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再说话，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一会，蒋宏涛才缓缓开口道：

“林格武去了哪？”

“他今天休假，没来上班。”

羲和又说出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答案。

“他不在水银之城的议事大厅等我们吗？”杜泗惊诧道：“老武这家伙今天没来？他打电话叫我们过来见证奇迹……”

老人的话还没说完，通道里的灯光突然熄灭，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在死亡般的寂静中，地面开始慢慢跳动，哗啦啦的水流声在上头响起。

一抹银白色的光亮在路明非的瞳孔乍现，他陡然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睛，大叫道：

“快跑！”

然后拉起两位老人，飞快朝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