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温柔暧昧，越是另有所求。

路明非永远记得老钱这句掏心窝的话，那个满手大茧的糙汉子被庞各庄的寡妇迷住，每天早上出来的时候都扶着腰，连枪都打不准了。

现在黄廉宏这幅亲切的样子让他想起了那个寡妇，来找老钱的时候也是这么温柔能掐出水似的。

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黄廉宏的笑容僵在脸上。

“这么早过来什么事啊？”路明非的视线越过黄廉宏，看向后边的熟人。

“给你小子送早餐呢。”秦福明先是把手里提着的肉丝面放到电视柜上，然后开门见山：“你之前不是想找兼职么？我那烧烤店现在关闭了，但现在有一份更值钱的工作，你来不？”

路明非笑出声：“哈哈老板你就别装了，你真会烧烤就见了鬼了，下次做便衣之前先学会摊煎饼果子。”

秦福明也乐呵乐呵，圆脸挤出的笑容把眼睛都包成缝了：“被你看出来了就没办法了，不装了，我摊牌了，我就是华东区事异局锦江分局的一名小小专员。”

“嗨……”见到路明非似懂非懂的表情，他一拍脑袋：“你先过早，吃点面，我顺嘴给你讲讲我们事异局是干嘛的。”

斜着眼瞥了一眼顶头上司，见他没有摇头，秦福明继续开口：

“从哪讲呢？昨晚你遇到的那个龙化的人有印象吧？戴着羊角帽的那个……”

“那个被我宰了的那条龙啊……”路明非吸溜面条，腮帮子填得鼓鼓囊囊：“我当然有印象啊，祂的发育好像有点问题，后来遇到的那个龙化后简直像一座城堡，鳞片太硬，生命力和灰太狼似的，我根本砍不死……”

黄廉宏和秦福明的嘴角疯狂抽搐，你丫的能不能别用如此随意的语气说出这么恐怖的话啊？！

那可是一只二代种啊！世界上最为究极的单兵武器之一，古代足以屠城灭国的存在！

短暂地静默后，秦福明结结巴巴张嘴：

“啊……那个，路明非啊，既然你有印象那就好说了……事实上，那个人是一只纯血龙类，祂们和人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智慧种族，是我们的生死之敌！

“北欧神话有听过吗？传说中阿萨神族居住的阿斯嘉德，精灵之国亚尔夫海姆……以及中庭之国米德加尔特一共九个世界都是挂在一株于虚无中开天辟地，无比庞大的巨树身上的……”

“世界树上的鸟……鸟巢？”路明非脑袋里浮现的不是金碧辉煌的神国，而是一团团杂乱不堪，毛糙糙的鸟窝子：“还有九个？”

“额……”秦福明顿了一下：“差不多差不多，而世界树下盘踞着一条啃食树根的毒龙尼德霍格……等到有一日黑龙把世界树啃食殆尽，掏空中庭，就是世界末日，也叫诸神黄昏，而现在很多人都相信黑王终将复苏，而祂复苏之时就是世界毁灭之日！”

“这些不是……不是神话故事么？”

“神话故事也是人写的……”秦福明眯着眼睛看着路明非，语气意味深长：“最早的北欧神话都以歌曲的形式出现，公元前，这种传说就已经在日耳曼部族里流传。到中世纪，冰岛学者用文字把它们记载下来。如今可以查考的主要有两部，叫做《埃达》。”

“上面记载了古人乘坐木筏渡过冰海误入神国，亲眼目睹了诸神黄昏，所见之处堆满了众神和巨人的尸体，平原变成血海，黑龙尼德霍格在战场上空飞翔，双翼发出骇人的声响，贪婪地啃啮着染满鲜血、尚存余温的尸体。”

“食腐的秃鹫？”路明非吃完最后一口面，咕叽咕叽喝光汤：“黑龙成了最后的赢家？”

“从现有的历史看来，应该是的。”秦福明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满是肃穆：“如果你在冰原上遇到了一面上不见顶下不见底从左到右无边无际的墙，最好立马跪下觐见，因为那是皇帝的铁王座，黑龙尼德霍格趴在祂的王座上，统治着整个世界，祂有着比山更为庞大的身躯，一双黑色的双翼张开，刮起的风暴席卷整个西伯利亚冰原，从乌拉尔山脉一直吹到叶尼塞河，无数双炽热夺目的黄金瞳在风暴中亮起，但不敢直视天上，无论是三代种，二代种还是初代种都只能低下祂们高贵的头颅向伟大的皇帝陛下表示尊敬！”

路明非想象着那样波澜壮阔的画面，似乎有点……熟悉。

“这个时代是至高无上的时代，整个世界都在皇帝的威严下颤抖，后来则是黑白双王共治的时代，或许是因为无聊，或许是想要更好的统治世界，黑王创造了另一位皇帝，白王！”

“白王？”

“是的，祂是黑王的创造物，也是背叛者，是唯一一支不臣服尼德霍格的血裔。白王叛乱是龙族历史上最大的叛乱，三分之一的龙族成为叛军，黑王镇压了这次叛乱之后以擎天的铜柱记录了叛军的下场——”

“尼德霍格以无上的伟力摧毁了白王，杀死它。吃了它的肉。把它的骨骼化成冰屑，又把冰屑烧融之后倾入火山，完全毁灭了白王的躯体和灵魂！”

“挫骨扬灰啊这是……”路明非被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这个故事，而是秦福明完全沉浸似的解说，表情有点狰狞甚至扭曲。

“这次叛乱虽说黑王最终获胜，但龙族却死伤惨重，最大的赢家不是皇帝陛下，而是人类！”

“人类？”

秦福明已经坐在了床上，他的额头浸出细密的汗珠，对于路明非这个问题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想了会，这才斟酌道：“是的，人类，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有点挑战你的三观……”

他看向局长黄廉宏，对方只是平静地点头示意没关系，但秦福明还没来得及开口，另一道声音从阳台传过来。

“人类献上了自己的处女，强迫她们和龙类结合，在无数次失败和无数胎儿以及无数女人的死亡中，第一个畸形儿诞生了，从那刻起人类成功地窃取了龙族血统里的力量……”

楚子航从阳台翻过来，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他看着路明非，一字一句接上他们刚才断掉的话题。

“这就是我们混血种的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