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老爷子转头看向阿福,后者连忙小跑着去瞧了眼,随即又忙折返回来。
“老爷,一个女工刚才晕倒了。”
聂岑戊皱眉问道:“人怎么样?”
阿福答道:“老爷放心,已经醒过来了,许是站起来时猛了些,不妨事的。”
聂臻明和林惠韵两人也没想太多,毕竟人醒过来休息一下就好了。
“嗯,先让她去休息一下吧。”聂岑戊淡淡的道,然后又继续看起了纺布。
晕倒的女工就是阿霞,两个人搀扶着她来到一个凉快角落坐下来休息。
“王姐,我没事儿,你们去忙吧,别因为我耽误工。”阿霞面色红润地说道,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浅笑……
“真没事呀?”
阿霞用力点了点头,微笑着道:“嗯,去吧。”
“那有事叫我们。”
阿霞轻轻点头,让扶她过来的两个人回去了,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她那不健康潮红的脸上,缓缓淌下一滴泪,顺着下巴流向脖颈,呼吸随之逐渐变重。
“孩子,娘不能再……再教你……缝……缝……”干涩的下唇微微颤抖着。
她好想把话说完、好想再看孩子一眼、就一眼……而那个拐角处的画面,在她的世界里,逐渐变成了永恒。
聂岑戊走了,聂臻明走了,林惠韵也走了,纺织女工们继续干着活,没有人会注意倚在角落的阿霞。
直至正午,耀眼阳光撒在那张早已失去颜色的脸上,微风吹起几缕发丝。
原来,她很美……
……
“快来人啊!不好啦!死人啦!”
下午三时,江南丝制坊女工们抬着阿霞的尸体开始罢工,她们身上的衣服又何尝不是缝缝补补?各自的家里又何尝不是穷困潦倒?
阿霞的死令她们悲愤不已,虽然聂家的工钱给的很多,然而大家还是经常会饿着肚子上工。
女工们在纺布上写下朴素的几个大字:‘阿霞冤死,我们要吃饭!’又举着一起走向北边的摆渡滩。
她们一路走着,一路喊着,喊阿霞,哭着呼唤好姐妹的名字,希望在天之灵的她能够听到。
“阿霞……死了?”
当阿强又一次摆渡过来的时候,却得到这么一个坏消息,当他看到被众人抬着的阿霞以后,堂堂的七尺男儿竟然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无声痛哭。
“阿霞!!!”
阿强仰天长啸着,呼喊着那个名字,他真的好后悔,后悔早上没有对她表露心声,后悔搭载她过江到这边来。
哗啦啦……
下雨了。
泪水和雨滴混淆在一起,他的心也跟着去到另一个世界,只留下一具怀着恨意与愤怒的行尸走肉。
“聂家工坊,草菅人命!”
“聂家工坊,草菅人命!”
……
事件逐渐发酵,参与游行的人越来越多,搬运工、船夫、纺织工等等……凡事正在底层受苦难的人都加入了进来。
陆家嘴首次有声音盖过了邮轮笛声,所有人都被悲愤与不公的情绪感染到了。
他们举着旗帜,喊着各种各样的口号,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掀起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罢工游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