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左手刀出鞘的同时,他将黑伞挡在少女身躯上,将脑袋转过两圈,寻找那个发声者。
但在他的视野中,芦苇荡里根本没有第三个人。
他并没有惊慌。
在左前方大概十米远处,有一小片芦苇无缘无故地倒塌了,在芦苇丛中形成了一个小坑。
是光学迷彩或玄术的障眼法,亦或是二者相结合的某种东西。
但不管是什么,发声者的位置就在那里,就算他能完全隐遁身形,却无法遮掩被他的躯体压塌的芦苇。
他装作没有发现,没有将黑伞收起,来回转头四下张望。
“什么人?出来!”
“六脉神剑”再次出鞘,所有的单分子线全部向着芦苇地的凹陷处笼过去。
然而……
所有的单分子线都没有命中的手感,直接收回到了鞘体内。
没有命中。
他的正前方,凭空出现了一大块扭曲的色块,那是光学迷彩解除的标志。
他虽然找到了敌人的隐遁之处,却没有做到一击必杀。
光学迷彩消散,出现在他的眼前的是一个个子不高的青年。
青年披着一件由尼龙布缝制成的灰色破袍子,袍子上还有一个兜帽罩住了他的脑袋,但面庞还露在外面。
他脸上的皮肤很粗糙,但他的双眼很圆,很明亮,五官看起来颇为清秀,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他的身上挂着一个残破的包裹,一根手杖,某种动物皮革制成的皮带上还悬挂着一柄老旧的转轮枪。
从袍子的轮廓能看出他很瘦小,身上也没有任何外部可见的义体改装。
这样的装束……
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因为这是属于沙海拾荒者的一贯装备。
在李盈缺的沙海猎人生涯之中,在沙海里见过太多这样的拾荒者,他们有的胆子小,只敢在安全区域寻找一些能换饭吃的小东小西。
有的胆子很大,光脚不怕穿鞋,敢抢劫沙海猎人的战利品。
他的刀早就斩过许多胆大的“拾荒者”的脑袋。
但他的理智在告诉他,眼前的景象仍然不真实。
刚刚的单分子线出力有多大,他自己是最清楚的,那一次斩击就耗费了大量内力。
单分子线切割的速度极快,别说是一个拾荒少年,就算是品阶不够高的武夫或是练气士,都绝对无法闪避刚刚的那一击。
眼前的“少年”,不过是一团光影虚幻的假象。
但他不敢进攻,他扛着奥莉薇拉,根本没法战斗。
“晚上好,不认识我了么?我们其实是老朋友了。”
“拾荒少年”开口问候。
李盈缺怒骂出口:
“好你个蛋,快把你的面罩露出来吧,这次写的是什么?风林火山东南西北都见过了,这次是条饼万还是中发白?”
压迫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滴里嘟噜地把这一串垃圾话尽数甩出,胸中竟然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快意。
“拾荒少年”咧嘴笑了,笑的很阳光,很纯真,但看在李盈缺眼里,就是十分的诡异。
“哦,我这个样子,你好像认不出来啊,那我就现出原形吧。”
“拾荒少年”打了个响指。
在看到他的真面目的一刻,李盈缺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扩大。
两米以上的身高,墨红色的长袍,苍白的鹤发,血红落日与苍茫云海,人面虎身,仿佛正要吞下红日的异形怪物,还有围绕在身边的飞剑核心——
白无常!
这一次白无常的脸上没有无常戴面具,极为诡异的是,他解除了“拾荒少年”的覆盖投影后,他的脸还是刚刚的少年的那张脸。
若是白无常……那还真是老朋友了,这两天可没少交锋。
只是他也没预料到,白无常竟然会在这等着他。
怎么办?
哪怕自己没有负担,状态完整,和白无常对上的胜率也可以忽略不计,更别提是现在这个状况……
“灵枢——手串的解锁怎么样了?”
他只能试图去抓住那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对“菩提手串”的解锁仍然没有完成!预计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了,很快就能完成!”
顶着少年的面庞的白无常并没有着急出手,而是继续使用清澈的少年嗓音,不急不慢地继续说道:
“这次师哥没办法亲临战场解决掉你,师哥交给我的任务是无论如何,要把你们杀死……”
“小丫头只需要死就可以了,而你则一定要抠出生物脑,保持完整和活性带回梼杌宗。”
他正在说话,但他的嘴和脸庞肌肉没有丝毫动作。
李盈缺明白了,他的脸和上次碎玉使用的面部投影是同一个东西。
而且这次白无常的发声和上一次嘶哑的机械音完全不同,不仅流畅无比,且清澈悦耳。
声音和面庞极其匹配。
但这样的声音再配上僵硬无比的面庞,远比之前的那只无常面具和机械合成音诡异一万倍。
“我的内置运算装置分析了你们的行动路径,在你们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为我算出了这个地点,我在此处恭候多时了。”
李盈缺的左手握紧伞柄,将伞尖转向白无常,扛着奥莉薇拉的右臂也搂得更紧。
哪怕胜率只有小数点后128位,也得试一试不是?
狗急还要跳墙,别提人急了。
像是荧光棒的月白色长条发光体,正盘旋在白无常的身周,像是一只乖巧的小鸟,不断地绕着圈儿。
李盈缺略带些戏谑地问道:
“哦,你的喽啰们呢?这里只有你一个?”
白无常轻轻“啊”了一声,嗓音颤抖了起来。
“我的……喽啰?死了,他们都死了,死在了你的手下……”
他的喉咙里突然传出一阵痛苦的呜咽声。
“他们……他们……都是被我害死的,是我,我不应该带他们来,风林火山阴雷都已经到场,有我收尾就足够了……”
他将手指指向李盈缺的鼻子。
“是你,你杀死了他们,还伤了我师哥,让他折损修为,我要为他们报仇,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