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晨忽然笑了，“选择？”

“我什么时候有过选择，难道你以为我想一出生就坐在轮椅上吗，难道你以为我很喜欢美术吗？”

“难道你以为我不想跟一个正常人一样，去奔跑，去嬉戏打闹，去游山玩水，用双脚行遍世界吗？”

“若是没有造物，我甚至无法选择自己的死亡。”

“那封遗书你以为是什么，命运要扼住我的喉咙，将我拖入万劫不复之地，而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是等待它的到来。”

“生活，可有给过我选择？”

张小龙的嘴唇微抿，“但是你现在有选择，你可以终结这一切，这场灾难成败与否，全在于你，不是吗？”

“现在放下一切，重新开始还来得及，让所有人都忘记这一切，我们就能回去，至少我记着，但我不会将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我会将他烂得肚子里。”

望着张小龙身后的人群，江晨又笑了，“你太天真了，小龙，首先排除我是否信任你这件事，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你不是我，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我的感受。”

“我们走在不同路上，即使命运的旅途相交，也注定会在更远处分开。”

“从一开始，你就搞错了一件事情，并不是灾厄选中了我，而是我选中了灾厄。”

“我铸成一切，我毁灭一切，死亡回应我的号召，赐予我反抗死亡的力量，从那一刻开始，我的夙愿与追求便不再是人类所可恶得到的东西。”

“说我贪婪也好，自私也罢，为了力量，我可以不择手段，哪怕是牺牲所有人。”

张小龙深吸了一口气，“好，那正如你所说，现在的你可以为力量不惜一切代价。”

“那得到了力量之后呢，去追求更强的力量吗？”

“这有意义吗？”

“哪怕这片星球不再有生命，只剩你一人，只剩下一片破烂的焦土也无所谓吗？”

“你真的有想过打完这一仗的后果吗？”

“在废弃的焦土上建起一座城堡，只有你一个人，这就是你渴望看到的世界吗？”

“它是自由，你也确实是最强的，没有任何生物能与你比拟，因为世界上已经没有其他生物了。”

“但你不会孤独吗？”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与你讲话，你见不到任何一个活人，哪怕你寿命无尽，永生不死，到最后，不也只是无尽的空虚吗？”

“看似是人人都想得到的永恒生命，也会在那一刻，成为永恒的牢笼，将你囚禁在时间与无尽寿命的枷锁中，成为真正的囚徒。”

江晨的面色在这一刻有了些许变化，张小龙见此继续加大力度的说道：“那样的世界，真的是你想要看到的世界吗？”

“无尽的空虚与孤独，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待在那种环境下，而你也不再有目标，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让你视为目标，更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被你视为挑战。”

“灾厄只有第一场，或者无数场，在往后的灾厄中，我们还会再经历无数次今天这样的局面。”

“但若是那个时候能有你在人类这边，那将是何等的幸事？”

“你将成为人类的英雄，而不再是鸣风中的低语，被魔化成怪物一样去用来吓唬不听话的孩童。”

“一个繁荣的世界，尽管有再多束缚，再多不悦，那也总比一片焦土要好，不是吗？”

“你可以得到救赎，一切都还来得及，若你真的觉得自己的罪孽深重，那为何不用你的力量去对付那些如你一样的灾王呢？”

“难道这不是一种救赎吗？”

“江晨，还来得及。”

江晨缓缓闭上双眼，随后默默的抬起右手，然后直接一把刺入了自己的大脑！

噗嗤！

张小龙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但江晨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自己的脑子揉碎成一坨，然后再重新愈合。

甩掉手上血液与脑浆，江晨再次睁开双眼，“你不在演讲席上演讲，还真对不起你这番口才了，小龙。”

“可惜呀，差一点我就被你说动了，你说的不错，一片废土确实没什么意思。”

“但我也没打算让这个世界成为废土，至少，我会让它恢复到本来的面貌。”

张小龙看到这不禁咬紧了牙关，“那个虚无缥缈的愿望吗，万一那是假的呢，到时候你或许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啪！

只听一声脆响，就见江晨直接一把抓住了张小龙的颈部，“那就让这个世界成为废土吧，我决定的事情，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能改变。”

张小龙瞪大双眼，“你……江晨，你真打算一错再错下去吗，这一次，真的就是万劫不复了！”

“那就万劫不复！”江晨说罢直接一把将张小龙甩了之前，重重的砸在了冰面之上！

此刻的江晨双目血红，无数血丝在他的双眼中凝聚，如若疯癫一般！

“来，站起来，我们来打一场！”

张小龙强忍着剧痛在冰面上爬起，“如果你期望如此的话，那我奉陪到底！”

张小龙瞬间开启突变状态，就见无数天青色的光文瞬间爬满他的身体，而他的双眼也直接变成天青色！

预言之眼，全开！

轰！

！

只听一声巨响，就见江晨直接化作一道闪电一把抓住张小龙的头部，随后勐的摁在冰面上滑行而出近百米！

张小龙的脸皮顿时被划破溅出无数血液，直接被磨掉了脸皮露出了森然的白骨，随后重摔在地上！

“呃！”

张小龙咬紧牙关再次爬了起来，“呃……再来！”

碰！

又是一腿勐的踢在张小龙的腰上，他整个人的身体直接倒翻了出去，再一次重重地摔倒在冰面上！

张小龙嘴角缓缓溢出鲜血，他的腰部嵴椎如遭重创，直接整根断裂，“我能看清……你的动作……”

江晨每次攻击，张小龙都能提前预知未来看到，但是他的身体反应不过来。

二人之间的肉体相差太大。

这根本就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但张小龙却还是强撑着爬了起来，他弯着腰，嵴椎断裂的他难以在直立起来。

“你还是这么倔强的啊。”

江晨说着直接一步踏出化作残影，可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却突然冲了过来！

江晨反应过来直接回身一脚，正中那人的胸口！

碰！

“噗！”

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顿时翻倒在地，但很快他便爬了起来，“咳咳……又见面了，江晨！”

江晨闻言瞥了他一眼，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侥幸逃脱的夜猎者首领承影！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无数人，几乎所有铭刻者的这一刻开启突变状态围了上来！

沉梦也在其中，“张小龙，你没事吧？！”

张小龙闻言嘴角一抽，“我……短时间内应该还死不了。”

承影活动一下筋骨，随后瞬间开启冥王突变状态，就见四只手臂突然在他的背后长出，他的皮肤也在这一刻隆起，就连身高都长到了两米！

“我说了，要亲手杀了你，现在，我将兑现承诺！”

承影说着直接一步踏出，瞬间冲了出去，与他一起冲锋的还有无数铭刻者！

看到张小龙的反抗，承影直接鼓动起众人向江晨发动最后的反击！

但江晨却突然笑了，“笑话，泪泪泉涌也妄想汇聚成河？”

碰！

只听一声巨响，就见承影的胸口顿时如遭重创，包括肋骨在内直接被江晨一拳打穿！

“一群乌合之众，所作所为不过是浮游撼树之举！”

说罢，就见江晨瞬间化作一道残影杀出，直接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在人群中闪过！

噗噗噗！

！

只听无数道鲜血暴起的声音说来，就见赶来支援的众人来不及反应，便直接炸成了无数碎肉！

数万人上前，顷刻间全军覆没！

江晨打张小龙一直在留手，不想一下就把他弄死，但对付这些人，江晨可没有那么多仁慈给他们。

眨眼睛，冰面上血流成河，扑尸上万！

而仅存的人类，只有不到一百人，几乎所有人都在刚才那一刻冲了过来，只有这一百人傻傻的愣在原地。

而江晨眼中的数字，也在这一刻跳到了三位数。

总计287人，这就是当前世界上所有幸存者的数量综合了。

但很显然，眼前这些人里面并没有287人，不过无所谓，剩下的老鼠也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看着倾刻间尸横遍野的冰面，张小龙露出一个苦笑，“你们这又是何苦呢……不过是，加速我们死亡的过程罢了。”

沉梦缓缓扶起张小龙，夜鹰也在这时赶了过来，虽然可能已经没有用了。

灭世之局，已成定局。

任谁也无法改变这个结局。

张小龙想到这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江晨……直到现在，我仍然愿意相信，你能回头……但现在看来，这一切，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江晨转头看向张小龙，但还不能他多说什么，就在这时，暗澹的天空上却忽然闪烁起了一抹血光！

轰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天地间都陷入了一片血红！

悬挂在天穹上的月亮突然变成了一轮血色的圆月，猩红的月光洒在众人的脸旁上，让所有人的双眼都变成了血色！

“你跟他说再多也没用，他早就已经被灾厄放大的欲望蒙蔽了双眼，灾厄扭曲人心的力量，岂是你用言语可以对抗的？”

这声音是在天上传来的。

几乎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抬头看向了天空，就见无数手持黑刀的黑袍人忽然在这时降下，直接在冰面上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环！

这些黑袍人总计有一百七十多人，显然，正是地图上标记出来的那些藏头露尾的老鼠。

江晨的目光在这一刻凝聚，死死的盯着天空之上的黑袍男人。

那黑袍男人双眼纯红，跟江晨的血红童孔不一样，他的整个眼球都是红色的，鲜艳的就和天上的血月一样。

哪怕仅仅只是对视，都会让人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男人一头黑色长发飘飞，在发梢处闪烁着血色的光辉，他缓缓张开双臂，血色的月亮仿佛就在他的背后！

犹如圣主降临世间，带来亿万光辉！

只不过，那光辉是血色的。

“我们又见面了，月王，不，这个称呼好像有些落后了，现在是你主宰一切。”

“江晨，尸王，我的契弟，自你拜师以后，我们便只在血月下匆匆见过一面，这一次，我们倒是有时间促膝长谈了。”

不会有错的，眼前之人是五阶精神系铭刻者！

月之教皇，夜君！

江晨看到这一幕忽然笑了，“我还以为在血月平息后你就已经死了呢，管理局的人竟然会留着你，真是不可思议。”

夜君也笑了，“只是被囚禁了快两年而已，我已经多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天空了。”

“还记得永夜教廷吗，正是我派人去杀你的，为的，就是阻止这场灾厄的降落。”

江晨闻言直视向夜君，“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这场灾厄的宿主？”

“不，我并不知道。”夜君说着缓缓落下双臂，“我只是知道，下一场灾厄的宿主，将会在生命系铭刻者中诞生。”

“你知道生命系铭刻者为什么会这么稀少吗？”

“是我派人杀到如今这个数字的，为的，就是将灾王的人选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

“但我只是一届囚徒，能做的事情十分有限。”

“还记得那个交易吗，我预测过你有可能是这场灾厄的宿主，所以才与你达成了那个交易，而你也没让我失望。”

“此刻，我为和平至此，来终结这场灾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