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花子虚的尸身早已凉透,苦哉悲哉,生前活的憋屈,死后又走的凄凉。
潘金莲躺在被窝里不久后便睡去,许是武松现今已从县衙里回来了,这妇人急于让自己病好。
于是这妇人就连在睡梦中都盖紧被褥,硬是捂了足足两个多时辰的热汗。
这妇人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然黑透了。
通身上下,全部都被汗水浸湿,当下也不将衣裤褪去,只是匆匆忙忙出去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之后站在镜前,大感神思清明,体内满是活力。
与先前这些时日里相比,全然判若两人。
这一下午时间,她将汗捂的着实太好,一觉就将这场大病彻底送走。
待得将身子擦干,她快速穿戴整齐跑到厨房里胡吃海塞了一通。
吃得肚子鼓鼓囊囊的,整个人宛若重生。
她从当晚戌时六刻开始等起,一路等到亥时八刻,武松始终没回来。
便继续再等。
从子牌时分一直等到丑牌时分,眼见天色将明,武松仍旧没回来。
其时家中寂静,银针落地也是清晰可辨。
这妇人独个坐在床里,背靠暖烘烘的火墙,一颗心儿由热变凉,再由凉变冷。
此刻双膝弯曲,一对金莲小脚深深地踩在床上。
双手搭拢在白嫩肚皮上,上牙死死咬住了下牙。
目不转睛地凝望着眼前黑暗,下巴兀自颤抖个不停。
她满心以为,这大半日时间里武松和李瓶儿定然始终鬼混在一处。
可实际上却又哪里是了?
原来,武松和李瓶儿回到天汉桥边的宅院之后,的确是先相拥着歇了一觉。
不到半个时辰,欢儿便匆匆忙忙闯进。
告知李瓶儿,花子虚已死。
当时李瓶儿脑袋“嗡”的一声巨响,催促着武松醒来,二人疾速骑乘快马,火速前往狮子街。
李瓶儿见到早已凉透了的花子虚尸身之后,便与武松当场商议买棺入殓,念经发送,在坟上安葬花子虚之事。
花子由等花家众人,无论男女,都是前来送殡。
这日下午,武松也让欢儿和锦夏办了一张桌席,和他去北山头祭奠。
这日傍晚酉牌时分,李瓶儿独自乘轿回家。
在家中设了一个灵位,供奉在厅中。
这一夜李瓶儿须得彻夜为花子虚守灵,这原也是避不开的。
但守灵虽是守灵,李瓶儿满心只是装着武松。
家里除了欢儿、锦夏等与李瓶儿相近的,另有两个丫鬟。
那两个丫鬟于花子虚尚且还在世之时,便已被隔壁的西门庆几番玩耍过了的。
眼下花子虚既已死,那两个丫鬟便更是留不住了。
于是李瓶儿便命人将那两个丫鬟送回各自老家,不再管顾。
李瓶儿一身白衣素服独自在厅中焚烧纸钱,约莫当晚子时三刻之时,一眼瞥见天边一颗流星匆匆划过。
其时明月在天,繁星璀璨,将院内照得亮如白昼。
李瓶儿一路从厅中快步跑出,将身子倚着在门框上。
面朝朗朗夜空,缓缓闭起双眼。
口中念念有词道:“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
“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调伏刚强众生,知苦乐法,各遣侍者,问讯世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