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的眼光很不错,他所选定的这块世外桃源面阳向水,周围林木掩映,无论是风光还是风水,都是极佳。
此刻春光明媚,暖洋洋的春日照耀下来,正照得土坡之上,张鹤龄、唐寅、王守仁三人浑身金黄,一副暖意盎然。
但若看三人的面目表情,却与这盎然美景不大相配。
王守仁面带惋惜,不住叹气;
唐寅则是满脸悲戚,神情落寞;
便是一直充当听客的张鹤龄,此刻都是眉头紧锁,嗟然摇头。
他们三人,显然都沉浸在唐寅的悲惨经历里,难以自拔。
以至于……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此刻在距离他们数丈开外的茂密林木之中,竟还隐隐现出一个红色身影。
林木交叠之下,树荫中站的是一个红衣女子,她面若桃李,身似杨柳,生得极是貌美。
最叫人称奇的,便是她那凝脂般的肌肤,即便此刻站在树荫之下,仍旧白得耀眼。
但这么个美貌的女子,此刻的神情,却极是狰狞。
她紧咬着牙关,目光凶狠狞戾,正死死盯着那土坡。
她目光所向,正是三人之中,衣着最为光鲜的张鹤龄。
“寿宁伯,张鹤龄,西山集市之主……”
口中恨恨呢喃着,她提着利剑的那只手,已在微微颤动。
看样子,她似是随时要拔剑出鞘,朝那张鹤龄冲去。
“哼哼!”
但却是在这时,那山坡上,突然传来了一声冷哼。
这女子眉头微蹙,又凝神望了过去。
方才发出冷笑的,是张鹤龄。
此刻他面对着黯然神伤的唐寅、王守仁,忽地一笑,让唐、王二人都有些惊诧。
“王主事,本伯爷倒是觉得,你贸然给唐寅的前途宣判死刑,未免太武断了!”
一言说罢,唐寅和王守仁猛然抬头,面露不解。
一个苦读数十载的仕子,此生再不能考举应仕,说他前途尽毁,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张鹤龄扭头看向唐寅:“我来问你,你苦读数载,为的只是考科举,入官场吗?”
唐寅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愣了一愣,用茫然眼神望着张鹤龄。
“或者我换个问法……”
张鹤龄继续道:“你辛苦读书,所追求的人生报负,究竟是什么?”
唐寅仍有些迷茫:“抱负……
张鹤龄又解释道:“是想考中科举,而后当官发财吗?”
他将话说得直白了些,那唐寅立时反应了过来。
唐寅已蹙起眉头,连连摇头:“自然不是!我唐寅虽不是出身豪富,但对于钱财,却并没有特别的执念。”
张鹤龄又问道:“那你是想博一个官身,傲然于世,俯视芸芸白身么?”
官和民,是完全不同的两个阶级。对那些科举仕子来说,考中进士,有了官身,无异于平地飞升。
凭这官身,他们的确可以俯视平民,以官老爷自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