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放开她!同时也放开你!勿以心为形役,来做尘世马牛!”
“嗡”如梦令轻啸,未等惊鲵做出反应,又“嗡”的一声,音色较沉。
“这是?”惊鲵紧盯着手中颤动的名剑,不知所措。
“啪”,云中紫电如腾龙隐现;“轰”,闷雷传响如猛虎低吼。
“哇哇~”婴儿紧接啼哭,惊鲵这次却没有第一时间看顾。
………………
山间,戌时方至。
“三天了,这贼老天,下个没完了。”
陆元清站在粗糙茅屋门前,看着外面大雨滂沱,挥洒瓢泼。
“先生。”屋内一道清淡如水的声音在唤陆元清。
那是惊鲵,本来陆元清已经搭好了两座草屋,只是因为她们没有食物,孤儿寡母的也不便冒雨出门,便索性三人同住一屋了。
陆元清走进木屋,不大不小,一个厅堂即是卧室,地上一块板岩铺上干草作床。
不过,与隔壁木屋的区别是住人的这屋有一个简易茅厕,通气。
忧郁少年很难想象,如果没有惊鲵帮忙,还不知怎么度过臭气熏天的日子呢。不过,饶是两个人通力合作,也只建成了一处。
这也是三人同居一处的尴尬之一,而另外的尴尬则像现在这般,幼童时不时需要哺乳。
因此,每到夜晚,少年都会自觉去倚门而睡,直到今天……
他举起略肿的眼袋,然后揉揉稍青的眼圈,再回头看向衣衫整洁的妇人。
“说起来,你为什么会留下来呢?我也只是一个路人,像你这样的、尤其是有了牵挂的人,应该不会轻易取信他人。”
惊鲵听完少年疑惑,眼神古怪,道:“之前,先生应该是施展了两次那绝杀剑法,而在这之后,呼吸吐纳却如平波静潭,先生无论内功剑法都在我之上。但凭先生不杀之意,只能留下一观。”
陆元清内心突然清灵。
“好像也是哦,一个实力高强的陌生人,突然帮助危难却无生死危机的孤儿寡母,无非有三种可能,其一是有所企图,其次是与敌手有仇怨,而最后则是侠义仗剑相助了。”
“那你观我之后如何?”
陆元清没成想,怎会这样冒昧问一个妇女,可话已脱口,驷不及舌,只能顺其自然了。
“我,我想”,惊鲵低头看着自家女儿,眼色犹豫,不忍启齿。
“你先说吧,假如是我能力之内却不失道义的事,应该还是能做的。”
“先生,您之前为何不将他们毁尸灭迹呢?”
听着话,陆元清重新审视眼前的女子,她本是一柄剑,骄傲凌厉,锋芒尽露,毒心暗藏。
只是现在,看着不过是区区一个操心孩子成长的妇人罢了。
“杀人不过头点地,有言曰:‘死者为大’。他们生前确实与我有仇怨,只是人死如灯灭,不过一抔黄土罢了,若非必要,没有理由毁人尸体。
还有一点,罗网动作很快,想来他们的尸体已经被处理,而我们或许已经被盯上了,这正合我意。”
“先生,你想来是弄错了,罗网从来没有安置尸体的习惯。”惊鲵第一次用好似打趣调笑的语气说话。
“呃……”
石床草席前,火光通透,木架上简易制作的木筒中,满是沸腾的水,水雾蒸腾薄如纱幔。
氤氲之中,二人对视,茅屋逐渐温热,气氛似有些旖念,令人浮想联翩。
只是,很安静,连同外面漆黑的、冰冷彻骨的暗夜盆泼下的沥沥大雨都变得安静。
两人对视,却不是深情款款,而是各怀心思,暗自考量自己拿得出的价值。
“我欲起一座楼,天下第一楼。”
陆元清败了,明知惊鲵有所求却先将自己的价码摆出。
“为什么?”
“我是一个懒人,只想慵懒躺着,每日一坛酒一碟菜即可。虽然不想做别人做过的事,但奈何这原也是我想做的事。”
惊鲵只听懂了前句,但没有问第二句。
“地点。”
“韩国,新郑。”
“好,你要收她为徒。”惊鲵看向阿言,那是她最后的誓言。
“何名?”
“言,誓言的言。”
“何姓?”
“无姓。”惊鲵有一段痛苦的经历,而她自己也只是以剑为名。
陆元清深思熟虑,过了一会儿,神棍道:
“时值三秋九月,禽兽墓而芝兰死,兵燹灾而诸侯厄,乾金旺而震木衰。
今林中大雨,浸润生灵,水助木生。
你脱胎重生,去庚金杀伐,得人道洗涤。
言这孩子,五行轮回生灭,出长生待沐浴。”
“唉,算了,就直接取一个沐姓吧,水木生华。
水,澄明清澈,涤除玄览。
木,根众茎直,青秀葱茏。”
“沐言?沐言!言出信誓,沐雨新生?!”惊鲵喃喃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