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店家攀谈两句,这才得知,此河名姑溪,宽八十丈,须得乘船而渡。
正是年关当下,各地清查积欠,押送税赋,河面上船只往来,倒是好不热闹。
不片刻,茶肆之中便坐满人头。有说书先生叫了茶水,醒木拍桉,起身报万:“列位,小老儿世代说书为声,初到贵宝地,还请列位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的人场。”
周遭叫好声一片,那说书先生先是说了一段志怪,当即引得铜钱飞撒。
那说书人收了铜钱,便有人道:“兀那说书的,昨儿当涂渡发了答桉,你可知其中内情。”
说书人拱手一笑:“这位看官,若说旁的小老儿或是犯难,可提及此事,小老儿倒是略知一二。”
“哦?快快说来,若说的好,某家赠你碎银二钱!”
说书人拿捏一番,这才说道:“却说那当涂渡口客栈,昨夜可谓群雄毕至,有那八臂观音杨玉香、圣手贡士冯春、血弥勒、莽金刚、金刀三杰……
……当是之时,那莽金刚原以为得了宝贝,却不料螳螂捕蝉,是黄雀在后!此等江湖人物齐聚一堂,自然引得神机府瞩目。一众豪杰打死打生,却被那神机府一锅烩,齐齐拿做阶下之囚。”
有汉子道:“这般,岂不是便宜了神机府的番子?”
那说书人却道:“不然,神机府只道自己做了黄雀,却不想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夜半时分,一众番子思忖此番得了功劳,自是吃喝不断。待昏昏沉沉,却有一众江湖豪杰破门而入!”
“那七人却是了不得,号为莽山七鬼,乃是江湖成名已久的人物。这七人为花面鬼曾雄、夜游鬼杨信、索命鬼时拓、追命鬼梁赞、吊命鬼吴勐、屈死鬼白胜、作弄鬼常威。”
“此七人义结金兰,横行江湖十余载,也不知打杀了多少江湖人物。此番为宝图而来,哪里会善罢甘休?
当是之时,一众官差酒醉难当,只那校尉警醒,心知抵挡不过,只得弃众而走。七鬼打杀一众官差,解了一干豪杰绳索,又细细搜检,那花面鬼曾雄得了宝图看将一眼,却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有看客捧跟道:“啊?莫非那图是假的不成?”
说书人道:“图是不假,却是誊抄而成。那花面鬼明言,原图内中蕴藏隐秘,可引人以武入道,超凡成圣。这誊抄过的,失了隐秘,不过寻常功法,又哪里当得了宝贝?”
“原来如此。”
“那七鬼闻听如此,自然不干,细细追问这才得知,这图原来曾落于一年轻道人手中。”
听到此节,薛振锷心生不妙之感。
便听那说书人继续道:“说不得便在那时,那道人偷梁换柱,得了原图。”
有看客道:“那道人果然奸滑,却不知姓甚名谁。”
那说书人目光看向薛振锷:“此人却是系出名门,乃武当真武弟子,号粉面剑客——薛振锷。”
薛振锷整个人都麻了!神特么粉面剑客,这外号一听就是在骂人!若说贫道生得俊,号一声赛潘安也是好的,粉面剑客是甚地鬼?
略略冲着薛振锷一拱手,那说书人袖袍一抖,手中却是多了一对判官笔,盯着薛振锷道:“小老儿陆正方,江湖诨号铁面阎罗,不知可是真武薛振锷当面?”
薛振锷心中骂娘,面上却嬉笑道:“老丈说笑,小道陈法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净明弟子。”随手一指妙真:“此一遭为接贫道幼时婚约之妻,可与那薛振锷毫无干系。”
那陆正方顿时怔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却有看客禁不住道:“你这道士浑说一气,既是有婚约在身,怎地还做了姑子?”
那妙真一张俏脸羞得粉红,薛振锷却振振有词道:“人生一世,三灾六难只是寻常。岳家前些年遭了厄事,贫道之妻躲进庵堂做了姑子又如何?再说又不曾落发。”
“咦?的确不曾落发,小道长艳福不浅啊。”
薛振锷大咧咧四下稽首:“侥幸,侥幸。各位善信多行善事,忠孝两全,自有福报加身。”
却说那铁面判官此时却坐了蜡,听得薛振锷胡说八道,一时间倒是叫不准其真身。
其尚在犹疑,便有一汉子拍桉而起:“哼!管你是不是薛振锷,且让某家拿下再分说!”
言罢,那汉子解开桌边裹着草席的物什,露出一口四尺余长的宽刃铡刀。但见其一手持柄,一手捧刃,疾行两步甩刀便砍:“给某家留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