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当世第七十章 板刀面、馄饨面
茶肆之中挤挤擦擦二十余人,待那汉子揭了草席露出铡刀,一干茶客惊呼四起,是起身避走。
书中暗表,这铡刀又名战身刀,本是农户人家铡制草料所用。宋元郕交替之际,有江湖人士揭竿而起,以铡刀为兵刃反抗元兵,久而久之倒是创出一套怪异刀法。
那铡刀横着砍将过来,薛振锷惊呼一声:“诶呀,杀人也!”
其形好似无措,只顾朝后仰面倒去,暗里却使了个铁板桥,腾出左脚略略点在身侧板凳之上。身侧妙真惊呼一声,随着板凳横移出去两步,那铡刀扫着二人面门而过,却是半点也不曾沾着。
一击不中,那汉子一声发喝,身随刀走,扭身就噼。薛振锷怪叫一声,双脚踢腾,硬生生倒退一尺,那巨刀‘卡察’一声噼开桌面,刀锋噼在薛振锷身前,只差两寸便要绝了子孙根。
再看薛振锷,双股战战,脸上惊慌至极,只喊道:“好汉饶命,贫道真不是那薛振锷。”
那铁面判官陆正方心中犹疑不定,方才种种落在眼中。若说这年轻道人是薛振锷,偏生好似半点功夫也无;若说不是,那道人偏偏两次险险避开杀招,岂是寻常道人所为?
便在此时,那汉子提刀拄地,一记窝心脚便踹了出去。薛振锷哭爹喊娘,双手招架,暗用绵劲化解劲力,双脚发力,身形好似滚地葫芦翻滚几圈这才撞在角落里。
那汉子眼力比不得铁面判官,皱眉惊疑道:“咦?这道人当真无还手之力,莫非杀错了人?”
薛振锷赶忙接嘴:“正是正是,好汉认错人了。”
不想,那汉子却不讲道理,怪笑一声道:“算你这道士倒霉,俺家规矩,出刀必见血。你若不忿,且去阴曹地府告俺老常一状罢!”
言罢,战身刀捧起,疾走两步刀柄一侧横斩而来。
薛振锷这二年于山中日夜勤修,又有几位师兄弟喂招,见识自非寻常。只观那汉子铡刀路数,便知这等奇门兵器,走的是龙虎山乾坤日月刀的路数。
此刀宽大,既可以力破巧,也可走小巧路数。若不知底细,与其兵刃相接,其只需当做翘板来回翘动,便可逼得对手弃了兵器。一个不查,便要被这等奇门兵器所伤。
对付这等兵器,要么游身而斗,要么干脆舍了兵器贴身缠斗。薛振锷嘴上叫得凄惨,偏一双眸子冷静无比。
看那刀柄横斩而来,脑袋一歪避让过去,趁机左手抓了刀柄,待那铡刀略略一顿,刀头斜斩而来,薛振锷一扭身,左手尚不曾脱手,右手已然叼了刀头。
“你还不死?”那汉子推着铡刀横走,想要将薛振锷当胸斩成两段。
薛振锷左右手来回使力,身形倒退,脚步杂乱,口中喊嚷着‘杀人了’,引着那汉子与茶肆之中游走一圈,踢翻桌椅无算,偏生半点寒毛也不曾伤得。
那铁面判官陆正方瞧得分明,薛振锷分明起了戏耍之意,脚下看似杂乱无章,毫无根基可言,却已使上了卸力、借力的高明手段。
当下陆正方再无犹豫,闷声不吭一双判官笔朝着薛振锷后心点去。
薛振锷偷看瞥得妙真慌张无措缩在角落,又听得身后恶风不善,当即惊呼一声,装作脚下拌蒜,双手略略一托便让过铡刀,右脚一点那汉子迎面骨,那汉子身形前扑,铡刀甩手而出,好似奋不顾身与那陆正方拼杀一般。
兔起鹰落,不过眨眼之间一双判官笔便与那铡刀撞在一起。那铡刀分量颇足,陆正方不查之下只来得及打落铡刀,见那汉子扑身而来,待再想避开却是再也来不及。
二人撞在一起,陆正方身形倒退两步,气恼之下倒提判官笔便戳。
那常姓汉子也不是好惹的,背心被点,当即心下发狠,忍住喉头一股鲜血,双臂箍了陆正方腰身,嘶吼一声便将其抱摔在地。
薛振锷看着二人滚在一处,当即捡了茶壶、茶杯,一股脑的丢将过去:“杀人也,快去报官啊!”
手中不停,茶壶撞在陆正方额头,只砸得其昏头涨脑;那汉子刚要起身,后心便中了一茶杯。
薛振锷看似胡乱丢掷,实则使了打穴手法,只七、八样五什丢将过去,那二人气血不畅,当即委顿在地,一时间动弹不得。
此时薛振锷才缓过神来,叫道:“这二人两败俱伤,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当即转身寻了妙真,扯着其衣袖便走,只余下那两名江湖客憋闷不已。
那使铡刀的汉子功夫只是寻常散流,混迹江湖只仗着蛮力与奇门兵器;陆正方这等有诨号的已入旁流,练得些许内力,这眼光自然不同。
陆正方看着二人急匆匆遁走,哪里还不明白,方才是薛振锷留了手。若薛振锷存了杀心,只怕刻下二人早就见了阎王。
铁面判官心下凄凉,暗怪自己被那消息蛊惑,此时才心生悔意。前有武振川威震八方,这薛振锷同为武当真修,又岂是好相与的?
待气血略略顺畅,陆正方推开身前汉子,提了判官笔立时遁走,打定主意再也不掺和这等江湖事。
却说薛振锷扯着妙真行出百十步,眼见渡口就在眼前,这才撒开手,脚步也从容了许多,再不见方才慌张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