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龙叹了口气,道:“大王,我已经后悔出这个点子了,投入巨大,连成本都收不回来。可是清儿热情很高,根本不考虑赚钱,我怕我最后会成为穷光蛋。”
秦王哈哈大笑,道:“少龙当初拿着纸和盐的秘方送给寡人时,是何等的豪气,怎么现在这么小气了?”
项少龙道:“大王,纸和盐送给大王,我项少龙虽然没有赚到钱,但是这项技术是赚钱的,可是这印刷术在谁手里都没法赚钱。技术的发展可以推动时代的进步,可是想让人们钻研技术,就一定要让技术可以盈利,利益就是技术进步的动力。不能盈利的技术会被淘汰。印刷术对于文明的传播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只是现在读书识字的人太少,要是天下人都识字,我不只不会赔钱,还能日进斗金。”
项少龙偷偷看了秦王一眼,普及文化,涉及到国家政策和贵族的底线,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提出来,只能点到即止。
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世界有多大,西方还有与我们不同种族的人,当他们发展起来以后,会是我们的灾难。作为统治阶级,他们认为愚民政策可以让政权稳定,如果百姓比贵族还聪明,那数量那么少的贵族还怎么管理这個国家,岂不是要天下大乱?至于民族发展,根本不在他们考虑范围内,也还没有形成民族的概念。
秦王笑道:“天下人都读书识字,怎么可能。就让琴太傅折腾折腾吧,实在赔的厉害就关了,以少龙和琴太傅的财富,饿不到的。”他是知识垄断的既得利益者,怎么能轻易向百姓开放知识。
项少龙很想提出义务教育,开办学校,有了纸和印刷术,为普及教育提供了便利。秦王要是能同意,最好把印刷厂也接过去,普及教育、传承文明本来就是政府的责任。可看秦王连深谈的意愿都没有,可见要改变这种贵族、世家愚弄百姓的时代是任重道远啊。
吕不韦听说了印刷厂的事,也来找项少龙想出版他的《吕氏春秋》。当然,他知道项少龙很赔钱,也就没好意思让项少龙为他再往里搭钱,人工、成本都自己出,他也不差钱,要的就是名。
项少龙虽然和吕不韦不对付,但也没有拒绝。
《吕氏春秋》的观点虽说与现在的秦国以法治国格格不入,但好歹也是一部传世经典,当前天下未定,法制让秦国强大。可是当天下一统后,再严苛峻法,只怕也是亡国之道。
秦国因变法而强大,可以说适应了时代。商鞅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有经天纬地之才,可是和秦孝公一番谈唠,发现秦国这种野蛮人不适合“帝道”“王道”,只适合“霸道”,所以为了迎合秦国的性格,制订了严酷的法律,以奸民统治良民,最后连他自己也死于自己制定的律法,作法自毙。
但秦国却以此飞速发展,实现了弯道超车,一跃成为天下霸主,在统一的道路上,一路过关斩将,所向无敌。可是统一之后,天下的形势已经变了,可大秦帝国还是死守着酷法。这个战胜了李牧、廉颇、乐毅、田单、孙膑、吴起、战国四君子的强大帝国,却被陈胜、吴广两个泥腿子撬动了帝国的根基,杜牧的《阿房宫赋》中就说“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
就像苏联,战争时实行“战时共产主义”,使它赢得了战争。可战争结束了,它还搞这一套,只用了半个世纪,就让这个空前强大的国家轰然倒塌、荡然无存。《吕氏春秋》里也说:“时移世易,变法宜矣”。
项少龙确实推崇法制,却反对酷法,仁义道德虽只是理想,却也是法制背后的基本精神。他一直想对政太子施加影响,想改变他的残暴,目前看来,效果一般,秦君的残暴似乎是基因里带来的,这些贵族也根本不把老百姓当人。
韩非子出身王族,师从大儒荀子,精通道家思想,又将商鞅的“法”、申不害的“术”和慎到的“势”融会贯通,成为天下名士。他在《韩非子?五蠹》中提到五种人无罪也该杀:学者(儒以文乱法),言谈者(纵横家),带剑者(侠以武犯禁),患御者(贵族门客),工商之民(商人、手工业者)。这五种人无益于耕战,是社会的蛀虫,把他们都杀了,只留下文盲农夫种地,文盲士兵打仗,就天下太平了。这样的文章居然被秦始皇奉为经典。
项少龙来自二十一世纪,他自认为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可也做不到草菅人命,他清楚什么是“人权”,什么是“人道”。法律的初衷应该是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可这个时代的法律却是为了维护统治,欺压百姓,他们把“官”与“民”分得很清,这也是为什么纪嫣然对法制一道心存疑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