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法珍愕然地说:“你现在几岁?”
萧无名说:“快四岁了?”
“也就是说你两岁时就能忆事?”
“不错,杀父之仇刻骨铭心!”
“据说你随家臣逃亡到仇池,被元英收留。元英又把你带回洛阳,魏主拓跋宏听说你是武帝后人,特意接见你。就是因为听了你的哭诉,魏主才起了征讨我萧齐之心?”
“魏主雄才大略,早有吞并天下之意,岂因我一个小儿的哭诉而兴师问罪,皇叔祖大肆屠杀高武后人,正好落人口实,授人以柄,给他找到了征伐的借口。”
茹法珍叹口气说:“高武子孙后人中竟还有如此良才美质,难怪圣上寝食难安。”
那脸如淡金的白衣人说:“阿丈,如此说来,无需佐证,此子就是西阳王后人了?该如何处置,请阿丈示下!”
茹法珍说:“阿甲,你说该如何处置?总得向圣上交旨复命吧?尤其是‘跛王’一向多疑!”
“阿甲明白,须得带实证回去!”那白衣人阿甲拱手朝萧无名说,“我等也是奉圣命行事,不得不为之。小郎君要怪也只能怪不该生在帝王之家!”
说着伸手在他头顶轻轻抚摸,跟着在他头部某个穴位一按。那小童萧无名身子一颤,却没叫出声音,双目紧闭,似乎失去知觉。
阿甲脸部头颈以及罩住小童头颅硕大的手掌都变得红似火炭。只听“哔哔啵啵”一阵炒豆子似的响声,一股白色烟雾腾起,小童衣服滑落,身体瞬间缩小成一尺长短,仿佛像个瓷娃娃。
郑植眼望着我,脸露惊骇,压低声音说:“‘炼骨大法’!此人竟会这种邪恶的功法!”
茹法珍闭目捏弄佛珠,说:“所谓祸福无门,惟人自招,如影随形,如响应声。造杀孽必堕入三恶道,受苦无量。辗转轮回为人道,或贫穷下贱,或沦为乞丐,或是鳏寡孤独,无亲无眷,或六根不具,聋盲喑哑,愚痴暗钝,相貌丑陋,乃至羸劣颠狂,皆是造作杀业无可赦免的果报。阿侬做不到劝人不杀生,也做不到不为人杀生,只能自己不杀生,减少杀孽!”
御刀阿甲一招手,一名白衣人从背上解下一个包袱,打开看,里面裹着一个锦盒。阿甲将那小童瓷化缩小后的骨相小心翼翼放入锦盒内,重新打好包袱背在自己肩上,想来是好向齐帝萧鸾复命。
我看得清楚,心想:萧无名,萧无名,也就是说世上不会留下这小孩的名号,这也是天意。我原以为他聪慧过人,将来必成大器,可能会应道登大师透露的玄机,成为天选之子,看来猜错了。
茹法珍身边另一白衣人请示:“阿丈,你看是否将乞活儿和那几个江湖名士全部灭口?”
茹法珍这才睁开眼睛,“刀敕奉圣命渡江追杀这小儿,本是萧氏皇室家事,外人也无话可说。但若杀中原江湖名士,倘若泄露出去,势必影响北朝汉人南向之心,不可不可!至于乞活儿,据称这群少年刺客也甚是了得,难怪连鸩者都对付不了,你们御刀可以会一会。”
单良压低声音说:“我用强弩开路,我们一起冲出去?”
我摇手制止,问郑植,“二弟,你说是‘荒人’厉害还是‘刀敕’厉害?”
郑植说:“荒人只是依仗人多势众和五行毒蛊,加上算计我们在先,所以我们才吃了亏。刀敕之徒行事诡异,不可捉摸。他们以鸩者和御前捉刀人作为利器,都是一流的武者,可杀人于无形,而且是南方朝廷的势力,岂是荒人可比?”
“既然这样就不能冒险出去了!”我说。
云僧在洞外大声说:“刚才闻到洞内焦灼的气味,那是我养鸩人百毒迸发内焚而亡散发的味道。乞活儿杀人求存,连鸩者都折在你们手中,真是少年可畏,不如出洞来,大家一起切磋切磋?”
“其它行业都好切磋探讨,唯独刺客这一行技艺讲究的是暗杀行刺一击必杀,切磋一下就把命搭进去了!”我说。
云僧叹气说:“唉,这小丫头天生慧根,声似天籁,体有佛香,是菩萨转世,小僧实在不忍心加诸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