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园是当年太祖赏赐徐达的园子,经过魏国公府多年的经营,已具江宁名园气质。
只是魏国公府产业如今都没入了官中,瞻园自然也成了南京官场新好之地。
这一日,沉寂月余得瞻园再次热闹了起来。
南京六部官员在此设宴接待从北京而来的礼部侍郎杨汝成,为其接风洗尘。
席中邀了凤阳总督、武陵伯张守言坐右首,却请杨汝成坐了左首。
杨汝成坦然而坐,浑然不把正二品的凤阳总督放在眼中。
南京群官都已经收到了北边的消息,知道杨汝成是携旨而来,为了就是罢了张守言的总督。故而无人感到诧异,反而对杨汝成刻意巴结,语多奉承。
满堂官员无一人敢于靠近张守言,虽然张守言笑容澹然,似乎毫不在意。
更奇怪的是,锦衣卫都指挥使骆养性也派了一位陈性指挥和郎主事同时与会。
张守言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郎主事和那名锦衣卫指挥一眼,他已经听说在某些人的斡旋下,骆养性终于松了口,借出了六万贯与郎主事,总算稳住了那五千“马军”。
在杨汝成的下首有个富态老者正一脸凶狠的盯着张守言,只看模样是恨不得生啖其肉。
不用猜,此人定是刚刚被皇帝下旨申饬并停职的先国丈田弘遇。
张守言觉得他一直盯着自己也不是个事,便笑得很开心的对老田举杯,还眨了眨眼睛。
差点把老头的肺给气得咳出来。
席上在关注张守言一举一动的,正是南京的几个主事人和杨汝成这个主客。
杨汝成见张守言神态轻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瞬间觉得自己怀里那封吏部的文书效用弱了三分。
加上这宴是为自己而设,一股怒气勃然而生。
杨汝成看着张守言嘿然冷笑,把满堂人员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张守言的身上。
而席间多歌舞,张守言争看得入神。
不得不说,田弘遇的办事效率很高,他昨日进城之后,立即把秦淮河筛了一遍。
寇家世代娼门,寇白门被南京教坊司指派了来瞻园伺候,此刻正在厅中抚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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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因家境衰落,带着妹妹上画舫为歌姬的卞玉京竟被田家家奴强行掳来。
这位替代了董小宛留下的花魁之位的女子,正在厅中起舞。
而在杨汝成的身侧,有一位满身书卷气的男装丽人在替他夹菜。
杨侍郎在男装丽人手里吃了一口酒,看着脸色微红的美人,不由得赞叹了一声。
“受之兄钱谦益,果然好艳福!难得有如此佳人,有情有义。”
杨汝成把目光传向了张守言。
“牧斋公游寄山水,已经多年不曾招惹政务,怎么只因为贼人胁迫造谣,就把他也拿了?江左文豪,在张督眼中难道就如此低贱?张督莫非以为可以杜绝天下人的眼和嘴么!”
张守言澹澹看了杨汝成一眼,眼中鄙视和轻蔑毫无保留的让对方和坐在杨汝成身边的男装丽人看了个真真切切。
一降闯贼,二降满清,浑身加起来都没三两骨头的杨某人也敢在他面前演什么“大义凌然”。
“钱谦益如何,那是大理寺和刑部的事,杨侍郎还是规矩一些的好。”
训完杨汝成,张守言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番那位书卷气极浓的男装丽人,想来这位美人应该就是甘宝儿一直没有捉到的柳如是了。
夹枪带棒的“规矩”两字一出口,堂中人都微微变色,这是一语双关的在说杨汝成无礼,面对总督居然敢安坐左首。
他们都没想到,张守言居然如此头铁,到这个时候了还敢招惹杨汝成!
“呵呵呵呵,”杨汝成指着张守言笑了起来,“也罢,择日不如赶日,杨某做完了差事才好安坐此位,免得被小人参上一本。”
杨汝成从袖袋里抽出一封文书来,对着张守言晃了一晃。
“张守言孝道有亏,叔毙不服而举,内阁议定去职还乡补制,上有朱批。”
“张大人的自辩折子还请快些写好,莫耽误了本官返程的时辰。”
“那现在不知某到底是规矩还是不规矩?”
张守言微微澹然一笑,单手把自己乌纱帽摘了下来,随意的扔在了席上,又一伸手利落的把大红官袍脱下,揉成一团也扔在席上。
满堂人都被他这举动震惊的无以复加。
张守言长身而起,从身后朝鲁手中结过了几枚官印,随手压在官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