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几人都知道夏尊宝出身,因而并不在意他的自称。
平儿却打趣黛玉道:“这屋里有两个二哥哥,林姑娘问的谁?”
黛玉不假思索道:“还能有谁?我能不知他原籍?而且我正要问宝玉,姊妹们都在老太太跟前膝下承欢,单你为何偷跑出来?老太太打发我来寻你,你还不快回去?”
“你就说我闹肚子,出来方便,晚上我就不过去了”,贾宝玉道。
黛玉却不依:“你这个瞎话编排的一点不好,真要如此回了老太太,怕是不少人不得安生,我被你们使唤来使唤去,到时保不齐成了我的不是。”
平儿听罢笑道:“林姑娘说得在理,你们一道原往老太太那边去吧,多大的事改日再说不迟。”
贾宝玉正要张嘴时,袭人慌慌张张的进来,一见宝二爷便松了口气,口中不免怨道:“二爷,你想做什么好歹说一声,二太太不见你,打发我和晴雯到处好找。”
盏茶工夫连受两次埋怨,贾宝玉脸上顿时不大好看,恨恨扔下手中杏仁道:“有什么见不见的,哪里一时就死了,万一哪天我化成灰,化成烟,我看你们到何处去寻我,真真平白无故的惹人烦!”
平儿听了这几句负气话,连忙把贾宝玉拉到一边,温言软语的好生开解。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黛玉愣了片刻,满心以为贾宝玉在厌她,不由得眼眸低垂,不停揉弄手中帕子,最后赌气径自走了。
夏尊宝将她拦在门前,扭头对平儿道:“时辰不早了,外头天寒地冻的,平姐姐打发个人送林妹妹回去。”
平儿依言丢开贾宝玉,出去喊了个小丫头进来,交代几句后送黛玉出门。
趁这当口,袭人上前挽住贾宝玉的胳膊劝谏:“二爷,你说话就好好说话,何苦灰呀烟的惹了林姑娘,让老太太知道了,能有你的好?”
不防贾宝玉猛地伸手推开她。
本就在怨愤当中,他这把力气失了分寸,推得袭人“哎呀”一声跌坐在地。
夏尊宝见势不对,挡在袭人身前道:“宝兄弟住手,闹到这般田地就过分了。”
门口的平儿也发现了屋内变故,赶紧过来搀扶袭人起身,连问她是否要紧。
袭人把手撑在腰间,借助平儿之力慢慢起来,满脸的委屈心酸。
贾宝玉早就没了怒意,贴身俯首殷勤关切起袭人来。除了连道不是,还上下其手的问疼不疼。
这一幕让夏尊宝哭笑不得,心道宝二爷果然风采依旧。
袭人却红了脸,忸怩推开他的咸猪手。
平儿忙扶袭人在椅子上坐好,回过头来替她抱屈两句。
贾宝玉难为情道:“不小心让袭人摔了,只是一时失了手。要不麻烦平姐姐送她回去歇着,正好我和瑾二哥把正事说完。”
终归袭人善解人意,从椅子上挣扎起身道:“不碍什么事,二爷早些说完早些回,我让晴雯过来照看。”
平儿依了袭人,亲自扶她往贾母院里去了。
贾宝玉见四下无人,连忙对夏尊宝说道:“二哥哥,我就问问,你找的那位老师品性如何?对学生严厉不?我听老爷说,年后就得应卯上课,是不是紧了些?”
绕了一大圈,原来醉翁之意竟在此处。
纸上读来终觉浅,红楼中描写贾宝玉只喜内帷厮混,看来所言非虚。
想让这位公子哥儿认真读书,怕是难于登天了。如此说来,贾宝玉今晚找他的目的不言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