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底层,元皮皮背靠一张长桌,看着满地的尸体,脸上已经毫无血色。
今夜发生的事情,诡异程度、震撼程度丝毫不亚于他爹被杀当晚。
是的,他怕死。
他比从前更怕死,因为他心中有了念想。
“娘……这就是你说的精彩吗……”
“爹……我怎么样才能替你报仇……”
他亲眼目睹府主陷入激战,初始只以为是外敌来袭,可越看越不对劲!
府主如何会变成一只巨大老虎?答案只有一个,府主是妖物!
那这满地的虎尸、满地的人尸……到底发生了什么?少年心中已经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
茫然,绝望,以及无助。
“裴顺……裴顺……你去哪里了裴顺……”
“不是在这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元皮皮吓了一跳,只是当他片刻间回过神来,听出了这声音的熟悉感,看见了那张眉清目秀的脸,当即站起身。
少年大步冲跑上前,抓住裴顺的手腕,急道:“裴顺,到底怎么回事!”
他很紧张,脸上写满了着急,可一双发红的眼睛里,却分明没有了恐惧,只有些庆幸。他大概认为,没有什么事情是眼前这位小师解决不了的。
这很正常,苏观宝也是这样认为的,老村长以及所有桃源乡的村民,大概都是这样认为的,裴小师无所不能。
只是,裴顺却没有给出他想要的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脸,委婉说道:“放心,你不是一个人。”
小师牵过少年的手,带着他不急不慢地走出厅堂、走出走廊、走出阁楼,然后指着那个站在广场中的青年,对少年说道:“如果我死了,你跟他走。”
元皮皮愣住了。
他没办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这句话拆开的任何一个字他都认得,可此时此刻组合起来,他却一时间没办法理解。
谢还有些意外:“你倒是干脆。”
裴顺迫切要找到原因所在,便先作以试探,云淡风轻道:“你不是想杀我吗?”
谢还点了点头:“是的。”
尽管已经有所预料,总归还是抱有一丝侥幸的,此时听见确认,裴顺心中难免五味杂陈。
他故作镇定,本打算佯装高人,转念一想却觉得太容易露馅,而且一旦露馅便再无挽回可能,便不咸不淡道:“我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可这些年也培养了不少学生,大抵都在朝廷谋得一官半职。”
这份带有警告意味的提醒,总归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可谢还却笑了,还笑得前仰后合,仿似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笑话,好半晌才抚着肚子道:“你那些学生?恩……算了算了,我还是不与你透这个底,怕你承受不住。”
裴顺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心中却着实愕然,实在不理解这有何可笑,莫名就有些不安起来。
只是这谢还看且也是个健谈之人,倒是不幸中的万幸,便故作高深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知道的事情,都只是片面的。”
谢还愣了愣,随即真是陷入了一阵沉思,半晌才道:“好吧,容我复盘复盘。”
裴顺稍松口气,然而下一刻,谢还却改口道:“恩……不对不对,应该说容我猜一猜你的处境,这倒是极有意思的事情。”
他脸上兴致勃勃,说道:“对朝廷来说,你有两宗大罪。第一,私造神格,窃取国运,当然,关于这点朝廷仍处于怀疑阶段,燕秋台被派往桃源洞天,正是要调查此事,就先抛开不谈。”
“这第二宗罪,则是兵部怀疑你是通天剑楼的后手,你是不是?”
裴顺茫然摇头:“不是,我倒是杀了个通天剑楼的剑修,好像叫沈翠亭来着。”
这话,主要目的还是澄清立场。
然而此时此刻,他倒是希望对方已经从其他渠道得知了这件事情,如此还能心存忌惮,说不得便免去一场恶斗。只是细想又不太可能,毕竟自己并未留下手尾。
至于何谓私造神格?何谓窃取国运?裴顺无法理解,可从这一点看来,足以说明燕秋台当初说了谎——前几任山主并非没有向朝廷透露自己的存在,相反,必然是透露了一些隐晦,导致朝廷对自己起疑。
私造神格、窃取国运,纵然裴顺无法理解个中意义,却有些心虚,毕竟在桃源洞天能够无敌这一点,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清楚,只知能够随意调动灵气。
接下来谢还所说一句话,所含信息量之大,更让裴顺绞尽脑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