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赵红平又一次避开春忙;如果说之前许多次是刻意逃避,这次勉强算情有可原吧。
随着春忙临近尾声,他脑后的伤也接近痊愈。
当然,这期间他也不是纯粹干闲着;在琢磨怎么做好服装生意的同时,还会在野外下黄鳝,拔野笋,套野鸡野兔,在家主动张罗饭菜,洗碗刷锅,喂猪喂鸡等;尽自己力量减轻老俩口的劳动强度,同时想法子让老俩口吃的好些。
这些只是尽本分的事情,在旁人眼中就视为新奇的怪事了。
毕竟曾经的自己是个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还净干坏事的主。
村里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赵明仁那一棍确实打出了效果;有的说多半还是狗改不了吃屎,过阵子就会现出原形;还有人说是为了再从老赵手里掏钱,故意装作讨好而已。
面对种种流言蜚语,赵红平坦然面对。
别人怎么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以后怎么做。
这天清晨,老俩口挑着最后两担秧苗下地去了,赵红平寻出纸笔,写下一行字,“爸,妈,听说县里有工厂在招工,我想去看看有没有机会,可能几天后才能回来。”
字条压在饭桌的土茶壶下,把吴志勇那天上午送来的五百元装进牛仔裤后的口袋里,带上门便出发了。
离开了瓦岭村,经过周冲村,李家庄,下了红星村旁边的那条坡路,便到了汉宜公路边;他掏出烟,一边站在路边抽着,一边等待去江城的过路长途客车。
他要去汉正街进服装回来,原本这一趟三十年前就该去的。
当第二颗烟快抽完的时候,就看见一辆老式大巴车沿着公路自西向东驶来,驾驶室右边挡风玻璃上贴着一张招牌“沙市---武昌”,中间横线下写着“汉口”两个略小的字。
赵红平扔了烟头,靠路心走了两步,招手示意。
大巴车在他跟前缓缓停下,车门哐当一声打开,待赵红平上了车,又哐当一声关上。
春忙还没完结,车上乘客并不多,大概只坐了五六层的样子。
赵红平很容易就寻了一个临窗的位置。
“喂,小伙子,这是要去哪里。”胸前挂着一只帆布包的中年女售票员起了身,扶着把手走过来问。
“请问,到武昌多少钱?”赵红平问。
“八块!”
“你们这车经过汉口汉正街吗?”赵红平又问。
“不经过,你可以在汉口航空路附近下车,然后坐公交车到硚口区的汉正街!”
“那我在航空路下车票价多少?”
“也是八块!”
“同志,我又不到武昌,汉口离武昌可还有好远,票价应该少一点才是!”花钱一向大手大脚的赵红平一反常态的讲起了价格,马上要做生意了,得先练练嘴皮子不是。
怎知售票员脸一黑,不客气的回道:“少不了,只要进了江城,无论在哪下车都是全价八块!”
“这明显不合理吧。”赵红平提出异议。
还没等女售票员再说话,那位司机已经不耐烦的把头扭过来,语气蛮横且粗暴的吼了声,“别跟他啰嗦,爱坐不坐拉倒,觉得不合理就下车!”
这年头,不少客运公司还属于集体性质的企业单位,司机和售票员按工龄拿工资,确实是你坐不坐车人家不强求的;春节期间客流量大的时候,有人为了买到一张车票,还得托人找关系呢。
印象中,直到1997年左右,县里的客运路线才承包到车主,客运市场才出现了良性的竞争。